选妃表演的时候,其他的女子皆是表演的才艺。或舞上一曲,曼妙身姿惹人注目。或弹上一曲古琴,让人心神荡漾。唯有这赵筝儿,特立独行的吟了一首诗。或许是为了凸显自己有学问,她吟的诗还是自己作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蹩脚师傅教她作的诗,平仄押韵根本一点都没有。就连那首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打油诗都比她强上不知多少倍。可惜她自认为自己才华横溢,还得了众人赞赏。殊不知人家那是在嘲笑她,笑她没有自知之明。“我没有那么说,今日选妃的结果还未曾下,我只是找皓哥哥说说话。”
赵筝儿害怕独孤皓真的以为自己要当皇上的妃子,赶忙解释。“哦….原来如此啊。”
莫小落恍然大悟。“什么原来如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筝儿不懂她的阴阳怪气,不屑的说道。“原来赵小姐跟你的诗一样,都是不是所谓的选手。”
莫小落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赵筝儿怒了,她可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便是当不成摄政王妃,她也能捞个淑妃当当。总之这个山里来的野丫头,根本比不上她一根脚趾。“我知道啊,你,相府的赵小姐嘛。”
莫小落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赵姑娘的诗作的甚好,小女子十分钦佩。”
虽然她念的诗莫小落已经记不得了,但丝毫不影响她嘲讽赵筝儿。“那是,我乃相府千金,你这等粗野丫头,自然是比不上我的。”
“那是自然,像我等这样粗野之人,最多也就只会念念关关雎鸠,不会自己作诗。”
“关关雎鸠,那是什么?”
这个架空的时代,没有莫小落生长的年代所有传承的文化。诗经这样的东西,在这里自然也是没有的。“不过是一些口水话,不足挂齿。”
莫小落故作谦虚,旁边的安乐却想听。“小落姐姐,关关雎鸠到底是什么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材质。窈窕淑女,琴瑟有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莫小落淡淡的念着关雎,慢悠悠的踱步到独孤皓面前。“什么参差什么荇菜,果然是乡野村姑,说话都离不开这些粗鄙之物。”
赵筝儿不屑的啐了一声,傲娇的抬了抬她的头。在她心里,莫小落念的这句话根本比不上她作的诗。别说是比了,就算放在一起做比较都不配。他不懂,不代表别人也不懂。独孤皓自然是懂的,就算是安乐,也能从这段话中读出几分含义。“我就说了是口水话,自然比不上赵小姐你亲自作的诗。”
这个时候,赵筝儿身后的侍女脸色已经又些难看了。她上辈子到底是作的什么孽,这辈子要伺候这样一个愚蠢的主子。人家嘲讽她,她非但听不出来,还以为人家是在夸奖她。“既然知道自己不如我,就不要来我面前献丑,耽误我跟皓哥哥说话。”
赵筝儿也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面对着独孤皓说话。“赵小姐也说了我粗鄙,我这粗鄙之人认准了一件东西,一个人,就会死死的守住。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我的,赵小姐优雅有学问,自然看不上我这粗鄙之人看上的人了,对吗。”
莫小落一个眼神,独孤皓又转向了另一边。刚刚走到莫小落方向的赵筝儿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原来这个女人是来宣示主权的。“你一个乡野村姑,如何配得上摄政王。”
“赵小姐还请慎言。”
独孤皓和安乐齐齐出声。“配不配得上的,赵小姐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才算。我就是要执他摄政王的手,与他偕老,你奈我何。”
莫小落挑衅似得牵起独孤皓的手,一摇一摆的晃荡着。“你!你这个女人,好不要脸。”
赵筝儿哪里见过这场面,她喜欢了独孤皓这么多年,愣是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到过。“何必与无畏之人多言,浪费口舌。”
独孤皓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也是,想来我说的粗鄙之言赵小姐也是听不懂的。对牛弹琴,大抵就是说我了。”
莫小落苦恼的摇了摇头,牵着独孤皓的手大步离开。安乐憋住笑,紧跟在二人身后也离开了。赵筝儿楞了半晌,才从莫小落的话里反应过来。“这个村姑,居然敢说我是牛!”
侍女偷偷翻了个白眼,原来她还知道被人是在骂她啊。——————将安乐送回乐康宫,独孤皓和莫小落又坐上了马车,打算一同出宫。“你没骑马吗。”
莫小落神色冷淡,不如往常一样往他身上赖。“凌风牵走了。”
独孤皓往她身旁靠了靠。“宫里就没别的马了吗。”
莫小落板着脸往旁边挪了挪。“没有了,我这人钟情的很,从来只骑自己的马。”
某人又往她身旁靠了靠。“阿若,你坐进来,让他驾马车。”
往旁边挪到了角落的莫小落对外面喊道,她才不要跟这个招蜂引蝶的人坐在一块儿。尤其是,他招来的都还是狂蜂浪蝶。“姑娘,王爷不认识回家的路,还是我来赶吧。”
阿若刚刚撩开车帘,就对上了自家王爷冷峻的眼神。她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坐回了自己的地方。“你家王爷不认路?”
莫小落提高了几分音量,质疑道。“是,我是路痴。”
独孤皓将她挤到避无可避的地方,方才消停了下来。“不认路啊,那刚才怎么不让赵小姐送你回王府呢。我看那张小姐很想去王府走一圈,只要你相邀,她肯定非常愿意。”
独孤皓浅浅的笑着,脸上的梨涡深邃的可以把人魂魄吸进去。“那可不成,家有悍妻,我可得注意一点。”
“哟,光棍了二十多年的摄政王居然有王妃了,这可是天下奇闻哪。”
莫小落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然后把头扭到一边。“我未曾与她多说什么,别气了。”
她这阴阳怪气的腔调,说的独孤皓心里一紧。赶忙上前搂住她,柔声哄道。“我又没说你跟她多说了什么,你何必解释。再说了,我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山沟里走出来的野丫头,哪有权利过问你摄政王的私事啊。”
莫小落冷冷一哼,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给摘了下去。“谁说你只是一介草民,你马上就是摄政王妃了。”
独孤皓眉头拧了拧,继续哄道。“这我可当不起,为了天下万民,为了能还上南楚的粮食,摄政王委身于我,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莫小落被赵筝儿的话刺?激到了,这会儿才爆发出来。她当然不过在赵筝儿面前跟独孤皓闹,那样只会顺了她的心。但也不过就这么忘这句话,毕竟这是她在乎的。她时常也在想,独孤皓为什么会钟情于她。赵筝儿的那番话,更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她往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方向去想了。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种田的本事有多么厉害,更不觉得自己手里的种子有多重要。今日赵筝儿的话,才让她看清自己真正的位置。之前她说过帝都的百姓爱戴她,称她为神女,全都是因为她能让大家吃饱饭。如今转过念头来想,为什么摄政王就不可以是为了天下万民,为了和南楚的约定,为了安乐而假装钟情于她呢。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很大,莫小落又是往角落缩了缩。“你刚才说什么。”
独孤皓抱住她的手僵了僵,面色不善的问道。“我说,你是为了能让田里丰收,才故意假装钟情于我的。”
莫小落正在纠结中,生气的大喊。若是往常,这个时候独孤皓一定会上来抱住她,然后轻声安抚。可这一次,独孤皓没动,而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不再紧紧的挨着莫小落。他面色凝重,不发一语。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莫小落本来只是想着有这种可能,故意作一作,好让独孤皓来哄她。可是独孤皓这个反应,真的让她有点慌了。莫非赵筝儿真的说到了点子上,他真的是有目的的假装喜欢自己,假装非自己不可。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可以一直克制,一直不对自己做出越界的举动。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越想,心里越慌。莫小落偷偷的看了独孤皓一眼,后者双眼凝视着前方,微蹙的眉头亦不曾松开,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的,莫小落有些害怕他开口了。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把这话说出来。如果不说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假装一辈子。毕竟他平常对自己的确很好,也很温柔。若可以骗一辈子,莫小落愿意被骗。她慌乱的扣了扣马车的座位,时不时的往独孤皓那边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