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他就这样在大殿上问了出来,多少有点心急了。而大琰这边,朝臣们其实心里也是忐忑的。大家都知道这两年有了收成颇高的种子,大琰的百姓们早已经不愁大米不够吃了。可是,今年要归还南楚的,可是一百万石粮食啊。仅仅两年的时间,大琰真的可以拿出这么多粮食来还给南楚吗?朝臣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南楚的使臣看了一眼在坐的朝臣,心底似乎有了几分底气。看来大琰是拿不出那么多粮食还给南楚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不发一语。莫名的,他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忽而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那眸子里,却似乎带着几分嘲弄。仿佛在嘲笑他,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南楚贵臣万里来访,朕本想让你多看看我大琰的风土人情。可你此番言语,倒像是来问我大琰讨债的。可朕记得,距离还粮之日尚有数十日。”
一直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终于开了口,冷冷的凝视着站在下方的南楚使臣。“皇上息怒,到底是咱们欠了别人粮食。既然南楚的这位大人如此着急让我大琰还粮,拖着不还也不是我大琰的风范。皇上,依民女之见,不如今日就让南楚的大人带着粮食回南楚吧。如此他不用担心我们还不上粮食,我们也不用担一个欠着人东西不还的罪名了。”
莫小落悠悠开口,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小皇帝看着她脸上的笑,恍惚了一下。似乎在不经意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皇叔。“莫姑娘所言极是,只是北方尚有五万石的谷子没有运到。原本按照约定,是可以在还粮之前运到的。”
小皇帝面露难色,也如莫小落一般笑着看向南楚使臣。“既然尚有五万石没运大,那臣多等几天也不妨事。”
“且慢,皇上,你刚才说缺多少粮食?”
莫小落又开口了,且站起了身子。“五万石,如今我大琰的粮库中,已有九十五万石。只等这五万石运到,就可以归还南楚的百万石粮食了。”
小皇帝看着她,不知她心里是否有了别的计量。“区区五万石粮食,何必等北方的粮食运到。民女不才,这两年做起了粮食生意。只是五万石粮食的话,民女愿意捐献出来。人家南楚使臣都开了口,总不好让别人久等。”
莫小落笑盈盈的看着小皇帝,一语却激起了千层浪。“是啊,莫姑娘如今做起了粮食的生意,想来拿出五万石粮食应该不难。”
更完衣的赵筝儿扭着身躯,一步一扭的从殿外走了进来。“既然莫姑娘都开口了,皇上你又何须多虑。”
走上她之前所做的位置,赵筝儿站在上方俯视着莫小落。“皇上莫要误会,臣方才言语或许有失。既然距离南楚和大琰约定的还粮之日尚未到,臣也是万万不敢催促的。恰好我也向往大琰的风土多年,如今有幸到了大琰,自然要多留些时日的。只希望大琰皇上莫要嫌弃臣无赖,久住帝都不肯回南楚就好。”
莫小落一心想让这南楚的使臣早日离开,那人就偏不让她如愿。方才她让人将南楚使臣献剑舞一事载入史册,这人已经记了仇。现下莫小落无论是说什么,他都会提出相反的意见。莫小落有些气结,心中大骂这人无赖。奈何这是朝堂,她自然不能做这等无状之事。宴席在几度尴尬中开始,又在几度尴尬中结束。莫小落随着安乐回了乐康宫,摊在她的殿中。“公主啊,这宴席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莫小落闷声哼道,安乐掩着嘴笑了起来。“小落姐姐,你刚才好厉害。认识你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会奏琴呢。”
安乐坐在她旁边,一脸没想到的表情。倒不是她瞧不起莫小落,而是莫小落的性格太过跳脱,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莫小落居然可以安静的坐着抚琴。“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罢了,跟公主你比不了。好累啊,借你这殿里睡一下,我陪你用了晚膳再回府。”
莫小落轻轻闭上眼睛,哼哼唧唧的说道。她主动说要留下来陪用膳,安乐自然是开心的不行。“好啊,我去吩咐小厨房准备几个你爱吃的菜。小落姐姐,你去床上睡吧,这里睡的不舒服。”
莫小落点了点头,梦游似得游到了安乐的床上。太后的寿福宫里,赵筝儿正孝顺的替太后捏着肩膀。她与太后姑母一向很亲,如今当了姑母的儿媳,自然要更热情几分。“今日那个莫姑娘,就是民间传说的那个神女?”
太后闭着眼睛,享受着赵筝儿的孝顺。“什么神女啊,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母后,你看她那身打扮,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赵筝儿哼哼了一声,换了便肩膀继续捏。“是小家子气了些,不过民间的姑娘吗,打扮的花枝招展反而不对。”
太后自然知道赵筝儿跟莫小落不对付,她又何尝喜欢莫小落呢。不过她想要探一探赵筝儿的口风,所以才勉强帮莫小落说了句好话。果然,赵筝儿一听说民间女子这几个字,脸上的嘲讽之意久更强了。“母后说的是,这女子若非借着皓….借着皇叔的名头,哪里能入宫参加这等宴席呢。”
在赵筝儿的心里,民间的女子就该好好的种田刨地,根本不配进到宫里来。也不知到摄政王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居然看上这么个乡野村姑。一想到这个,赵筝儿就气不打一出来。一时间忘了分寸,捏肩膀的手也就重了几分。“你皇叔就是一时糊涂,这样的女子,怎么配进我们皇家的门。”
提到独孤皓,太后也不免冷哼一声。一想到那个女子居然能得摄政王的宠爱,太后心里也是酸溜溜的。她虽然年纪大了一点,怎么也比个民间女子强啊。若是独孤皓愿意看她一眼的话,便是让她把小皇帝废了传位于他,太后也是愿意的。“是啊,母后说的太对了。瞧着吧,等皇叔这次出征回来,我就不行她真会娶这个乡野女子为妻。”
赵筝儿挑了挑眉,无不得意的说道。莫小落在乐康宫用了晚膳,才悠哉悠哉的坐着马车出了宫。回到莫府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去看看爹爹和娘亲。自从她按照柳老头儿给的方法为莫老大治病之后,莫老大虽然没有大好,去比之前多了几分情绪。他会在见到莫小落的时候喊上一声落儿,也会对向氏表现出应有的关心。有了这些,向氏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她是真的以为莫老大以后就是个人偶,如今他会关心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梅香的孩子已经快要一岁饿了,也养在莫府里,是个胖乎乎的小妮子。此时,这个小胖妞就在向氏的房里。莫老大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胖妞,大概是看到她,就想起了莫小落小的时候。小胖妞刚刚能够牵着手走两步,还不能自己独立的行走。向氏就扶着她的身子,让她在地上走着。“夫人,我来吧,您这样太累了。”
看到向氏这样照顾自己的女儿,梅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打怀孕以来,她虽然名义上还是莫府的侍女,却有着堪比莫小落这个主人的待遇。吃穿都是顶好的,莫小落吃什么她吃什么,莫小落穿什么她穿什么。更有阿若时不时的给她送银子,生怕她手里的银子不够用。要知道她住在莫府里,除了给自己和孩子添置衣裳,别的根本就用不上银子。而孩子的衣裳,莫小落更是买了许多回来。甚至是三岁以上的衣服,她都给买回了府中。刚生完那会儿,她的奶水不够,莫小落就又请了两个奶妈回来。直到这个时候,孩子都快一岁了,那两个奶妈还在府里呢。梅香不止一次提过孩子已经可以断奶了,莫小落却说怎么也得让孩子吃到一岁。此时向氏又这样帮她哄着孩子,梅香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好过了。她自然知道大家之所以这样对他,都是因为着孩子的父亲是凌云。如果没有凌云,阿若根本连看都看的看她一眼。莫小落对她这样好,也是因为当初误将催情药给了凌云的缘故。若非当日摄政王要她献身于凌云,又坐主让凌云娶了她,她哪里会以一个侍女的身份过上这样的日子。“这孩子肉乎乎的,你别说,这样扶着她走还真挺累。”
向氏扶着小胖妞走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了,把小胖妞还给了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