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浓浓，你！”

一顶有违律法的帽子扣下来，蒋大富狠不得手撕了司浓浓。“既然各执一词，就都移步公堂，将事由仔仔细细说与本官听。”

县令见司浓浓衣裳有些凌乱：“小姑娘不介意的话，就请到车中稍作整理，你放心，如果事实真如你说那样，本官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谢大人。”

司浓浓坐上了马车，车窗放下的一瞬间，她脸上的可怜荡然无存。司浓浓昨日在客栈听到百姓在谈论老县令就要告老还乡，都在惋惜平阳城就要失去一名为民请愿的好官，老县令若真是一个好官，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今日的路线和结果皆是司浓浓计算过的，从县令会在十五这日从蒋府门前经过前往寺庙拜佛，到如何让蒋大富短暂地消失在她面前，每一步她在脑中验算了无数次。窗帘风动，司浓浓瞥到外面跟着马车在走的县令，对身旁拼命讨好的蒋大富视若无睹，司浓浓掩下帘子，深幽眸子看不出她什么情绪。衙门内，换上官服的县令高坐堂上，堂下是司浓浓和蒋大富，一个可怜无辜，一个趾高气昂。司浓浓发现刚刚消失的司余晟现在出现在另一隐蔽的巷口，若无其事回过头，用袖子拭去并不存在的眼泪。蒋大富冲司浓浓挑衅地抬了抬他那堆着三层肉的下巴，手中的扇子扇得一下比一下用力，他自信地以为，有盖着司父私印的契约在手，这场官司他赢定了。堂上的县令问：“蒋大富，你说司浓浓是你买的婢女，可有凭证？”

“当然有！”

蒋大富将准备好的契约呈给县令：“这贱婢子是她的死鬼爹用来给我抵五十两债的，白纸黑字，还有她爹的私印，这可抵赖不了的吧。”

县令脸色黑沉：“蒋大富，在公堂上出言不逊可是重罪，本官念你初犯，不罚你，再有下次，依律重罚。”

“是是是……”蒋大富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退回堂下。县令将契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这上面写着，如果司浓浓在明日前还不上其父欠下的五十两，这卖身契才会生效……”县令还没说完，蒋大富就抢着说：“县令老爷有所不知，她家早就被她那吊死的爹赌得连根针都不剩了，她哪还有钱还，现在也就剩条命了。”

县令没理会蒋大富，望向沉默不语的司浓浓：“司浓浓，你可知这纸契约的存在？”

“民女知道。”

司浓浓神色平静，无视蒋大富越发得意的笑，接着说：“民女今日找蒋老爷要说的事，便是还清这笔债，只是蒋老爷完全不听民女讲话，还在光天化日下，大庭广众下对民女动手动脚……”司浓浓说着便垂眸抹泪，好不委屈。蒋大富可不信：“瞎说八道，你哪来的钱还债，老老实实跟了爷还能吃香喝辣不好吗，装什么假清高。”

司浓浓从袖中抽出三张银票呈给县令：“这是今日民女今日为还债准备的银票，五十两是赎您手上的契约，五十两是赎写有我弟弟名字的契约，剩余的两百三十八两是父亲欠蒋大富的其他债，民女本就想今天一并清了。”

司浓浓说完，蒋大富瞪着他本就不大的眼睛：“你……”“父亲欠下的债皆有一笔笔记录，身为他的女儿，债务加身，自是不敢忘。”

司浓浓目不斜视，始终没去看蒋大富：“既然今日大人在，还请大人做民女的证人，证明民女已经还清蒋大富的债，至此与他无拖无欠，再无瓜葛。”

“好。”

县令一拍醒目，“蒋大富，你将司浓浓父亲签下的借条当着本官的面交还给司浓浓，拿着这些银票，司浓浓浓与你便再没有任何债务关系。”

蒋大富一口金牙都要咬碎了，但迫于官威也只能应下，这下到嘴的鸭子彻底飞了。就在大家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司浓浓突然又说：“大人，债务之事已决，但蒋大富欺辱妇孺，当众逼良为娼的事情还未了。”

如果说蒋大富之前只是想手撕司浓浓，现在就狠不将其剁成肉泥，就地掩埋。察觉到蒋大富杀人般的眼神，司浓浓手帕掩面下神情讥讽冷漠。不枉她昨夜不眠不休连读近十本东煌的律法，东煌的女子地位虽不高，但当今皇帝重视女子地位，登基时便颁布好几条有利于女子的律法。只是新律难入民心，且百姓根深蒂固的女卑的思想不是几条律法就能改变的，所以依旧有恶人敢为非作歹，依旧有受害的女子不敢声张，默默忍受。司浓浓觉得，物尽其用才不算浪费。蒋大富最后被判四十五天的牢狱，因对判决不满，恼羞成怒，竟不管不顾地在公堂上各种谩骂，被以藐视公堂之罪，打了十板子。离开衙门时已是落日，夕阳照在司浓浓精致的五官上，仿佛自带了一层柔光，美仑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