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拉了拉,药箱上的皮带子,“走吧。不是着急救人吗?”
…*采禾宫内,徐太医皱着眉,给昏迷不醒的庄婕妤搭脉。见徐太医脸色不大好,守在一旁的兰心,忍不住焦急地问道:“太,太医,我家娘娘她,娘娘她究竟,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大病未愈,小病不断,层层累积。”
“这治疗时机被延误,病气已入脏腑,亦伤了根本。”
听到徐太医的诊断,小蕙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双膝一软,直接跌跪在了,庄婕妤的床前。她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庄婕妤骨瘦如柴的右手,开始轻声抽噎。兰心红着眼眶,跪在徐太医面前,哽咽着恳求道:“徐太医,求求您,求您大发慈悲,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奴婢求您了……”看着快要哭成泪人的,兰心和小蕙,庄幼清淡声道:“要哭出去哭,不要在这里,打扰堂姐休息。”
闻言,兰心和小蕙,都默默地,咬住了下唇,不再吭声。“你们俩先出去,洗把脸吧。免得堂姐醒来,瞧见你们这幅模样,又要伤心起来。”
兰心和小蕙,应了一声。…在兰心和小蕙离开之后,徐太医又给庄婕妤,把了一次脉。庄幼清问他,为什么还要再诊一次。徐太医扫过榻上女子,毫无血色的瘦削面庞,叹息道:“老夫方才说的,是她身上的病症。然,心气郁结,血络微涩。这是她的心病。”
“这身上的病症,要说有多难治,其实也没有。要给她用的药,虽偏僻了一些,但好在宫里头,什么药都备着一些,倒也不难配。”
庄幼清放松了一些,“如此便好。”
徐太医又缓缓道:“但能不能恢复,也得看这位的造化。吃药医病只是初步。”
“待病症有所好转后,便要有所忌口,再用精细补品,好生调养,不出一年,也能好全了。”
“只是,若心病不愈,就如这长木烂根,枯竭腐烂,只是时间问题。”
庄幼清垂下了眼睑。她知道,庄婕妤的心病是什么。也知道,她心病的病因。然而。庄婕妤这心病,怕是难医。…徐太医离开采禾宫去配药,庄幼清在庄婕妤的床榻边坐下。她用被热水浸过的软纱巾,替庄婕妤擦拭着,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忽然,庄幼清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来人的气息陌生,庄幼清瞬间警觉。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只宽大的手掌,便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庄幼清刚准备挣扎,便听到那人开口。“别动,我是来救你的。”
低沉的嗓音,在庄幼清的头顶响起,她不自觉蹙眉,刚欲抬手攻击对方。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却仿佛能猜透,她心中所想一般,直接握住了,她的双手手腕。庄幼清完全没有想到,男人会看破她的动作。且男人的力气,远比庄幼清想象的,要大得多。被男人箍住手腕后,庄幼清竟然无法挣脱。她仰起头,试图去看男人到底是谁。可是,后者身材高大,庄幼清竟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他的视线,始终落在窗外,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呜呜。”
庄幼清皱紧了眉头,扭动手臂。感觉到她在挣扎,男人压低声音,说道:“别乱动。外面有人来了。“庄幼清扭动手臂,稍稍抬起手肘,胡乱向后一顶。腹部微痛。男人稍稍蹙眉。他握着庄幼清的手腕,向后一拉,直接将对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庄幼清不能抬手,更不好挣扎。就在她思考着,该如何从这男人的手中,脱身之时,她听到,庭院里,传来了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因为隔着一堵墙,庄幼清听不真切,他们具体在说些说什么。但透过薄薄一层纸窗,庄幼清瞥见了外面攒动的人头。从那些人影,庄幼清判断,庭院里,至少有十来号人。可庄幼清在采禾宫中,总共也就见到了,兰心和小蕙两个宫女。那剩下的那些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偏巧这在时,出现在几乎无人问津的采禾宫?庄幼清是从不相信巧合的。所有所谓的“巧合”,无非是人,精心设计谋算后的结果。庄幼清忽地又想到了,身后男人方才,说的那句话。“我是来救你的。”
救她?庄幼清又仰起头,看向男人。原以为会看到,对方的下巴。但她却对上了一双,金灿的眼眸。金灿灿的,宛如澄月一般的眼眸。看着这双眼睛,庄幼清想到了,她的小六。两人无声对视了片刻,男人才移开了视线。“我放开你,你别出声,你从屋顶上离开。”
听到男人的话,庄幼清下意识的,抬起眼,望向屋顶。外面的火光还在,交谈声却渐渐小了下来。“动作要快,没时间了。”
话音刚落,男人松开了,庄幼清。没等庄幼清反应过来,对方蓦然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庄幼清的眼皮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给了他一记肘击。手肘处的骨骼坚硬,庄幼清的力气不算小,下手也不轻。男人皱眉闷哼,却没有松开庄幼清,而是更加用力地,环抱着她的腰。“无耻。”
顾忌着外面的人,庄幼清压着声,骂了男人一句。后者默默无语,只是将庄幼清举起。直到双脚离地,庄幼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男人究竟在做什么。他不是在揩自己的油。他是在救自己。男人身高腿长,庄幼清被他举起后,只要伸手,便能触碰到,砖瓦堆砌的屋顶。庄幼清用手抵着瓦片中部,使劲一推。瓦片和瓦片之间,便出现了一条缝隙。庄幼清继续重复动作。没一会儿,屋顶便出现了,一个足够她通行的空隙。她伸出双手,扒着屋顶。双臂支撑身体,庄幼清轻而易举地,钻过了那空隙,上了屋顶。她回身,透过那空隙,看向屋内,却只看到了,自己黑黢黢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