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玟鼓起了腮帮子，“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庄幼清从袖中，拿出了，装有药丸的小木盒。她将木盒，递到了明依的面前。明依看向那盒子，“庄姑娘，这是……”庄幼清打开了盒子，解释道：“这里面有两颗药。”

“较小的那一颗，是毒药。吃下它，你会中毒。不过，我调过剂量，这药丸里的毒量，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你若服下，较大的那一颗，便会陷入昏迷状态。”

庄幼清指着，体积较大的那一颗药丸，“但是，这一颗药，毒量不可控，如果服下，它会损伤你体内的脏器。”

明依愣了一愣。她绞着手指，有些犹豫地，问庄幼清道：“损伤的意思是，是？我，我……会死吗？”

庄幼清摇头，“不至于。但是，有后遗症不假。”

“那就好。”

听到庄幼清的话，明依小小松了一口气，她用双手交叠，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其实会伤及性命，也无妨的。”

明依释然一笑，“若此生此世，都要活在阴影之中。不如一死了之。”

“是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

说着，明依伸手接过了，那四四方方的药盒。沉甸甸的。好像装满了生的希望。在打开那药盒之前，明依望了一眼庄幼清，忽然屈膝跪下。“庄姑娘。”

明依仰起头，明亮的眼眸中，闪着点点泪光。“庄姑娘，明依在此，谢过姑娘的大恩大德。”

明依深深俯身，洁白的额头，与地面相触。庄幼清垂下眼睑，微微一笑，“明依姑娘，请起吧。你的谢意，我收到了。”

“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做到。”

“你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在宫宴结束之后，庄幼清原本需要按照宫规，赶在宫门关闭前离宫的。但耐不住陆月玟的，央求和撒娇，林贵妃便向皇后请示，能否让庄幼清，在宫中留宿一晚。皇后才得知，田嬷嬷莫名暴毙的事情，正心烦意乱着呢，也无心在意其他，便随口允了。于是乎，庄幼清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宿在了宫中。…＊景和宫，东厢房。陆月玟沐浴换了寝衣，庄幼清却只坐在书桌，灯烛前，翻阅着手里的书册。这是她离开，徐太医的住处前，后者随手从架子上拿了，塞给她的。“这书里头讲的，都是一些基础的知识，算是入门的东西。你略读一遍即可。”

庄幼清依照，陆月玟看腻了话本子，便起身下床，凑到了庄幼清身旁。她原本是想，吓一吓庄幼清。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你在看什么？”

陆月玟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字的书页。只看了那么几秒，陆月玟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拖了张木椅，坐到了庄幼清对面。手肘撑桌，手掌托腮。陆月玟就保持着，这个动作，盯着庄幼清，看了一会儿。翻页的时候，庄幼清抬眼，瞥向陆月玟。“你在这，看着我作甚？”

“你专心看书的模样，与我四哥好像呢。”

陆月玟随口感叹，庄幼清的背脊一僵。眼睫无序传颤动，托着书本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书脊。察觉到庄幼清神色有异，陆月玟问道：“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庄幼清垂眸。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原来她的一言一行中，已经染上了陆明耀的习惯。也是，十几年朝夕与共。她曾付了真心真情，目光也始终追随着他。又，怎么会不像？…错以为是庄幼清，不信她说的话，陆月玟信誓旦旦地，列出了两人，在行为上的相似处。“我说的是真的。”

“你与我四哥，你们两人都会用，左手食指抵住书脊。”

闻言，庄幼清条件反射似的，动了一动，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腹抵到一处硬物。是书脊。庄幼清眼眸微动。“还有啊，你们看书的时候，腰板都挺得笔直……我一直挺好奇，你们这衣服里头，是不是塞了什么硬板子……”说话之间，陆月玟将手，伸向了庄幼清的后背。然而，没等她摸上，庄幼清直接，抓住了她那只准备“作恶”的手。庄幼清横扫了她一眼，“做什么？”

陆月玟笑嘻嘻，“摸一摸，是不是塞了块木板子？”

“我还没这么无聊。”

见庄幼清眉目微冷，陆月玟撇撇嘴，凑到了她身边。“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生气吧？”

庄幼清淡淡道：“我并未生气。”

“真的？”

庄幼清：“真的。”

陆月玟又“嘴欠”到道：“其实，我一早就想说了，你说话语气，和我四哥好像啊。”

“啧。”

陆月玟的几句话，搅得庄幼清没心思再看书。她随手合上书，“我去沐浴更衣。”

看着庄幼清，起身离开的背影，陆月玟疑惑道：“这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庄幼清走到屋外庭院。冷风萧萧，寒意凌身，却难熄庄幼清心内的烦躁。她心烦意乱，并不仅仅是因为，陆月玟方才说的那几句。更主要的是，在六个时辰之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太多，出乎庄幼清意料的事情。她一直是知道，深宫中险象环生的。但前世她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处于高位，想害她的人，不比现在少。可他们忌惮着，她的身份，行动上有所收敛。但是她如今，只是一个臣子之女。想害她的那些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她出手。若非她有所警惕，此时此刻，恐怕已经如了，那些人的意。望着空中皎皎月，庄幼清的眸光，却暗了下去。柔妃的事情，她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已失了君主宠爱的妃子，此时不除，更待何时？柔妃不难除。只是，直觉告诉庄幼清，柔妃不过一颗棋子。真正在想方设法，对付她的，应该另有其人。至于那人是谁。庄幼清慢慢，抬起了手。发髻上的那只珠钗，她已与了花嬷嬷。也算是避了一场风波。但那人，她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