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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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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南枝拎着复古手提箱,迟迟未动一步。

  谢忱岸站在玄关位置,许是见她罚站似的晾在原地,稍停半秒,不疾不徐地转身往室内走去,并随口:“里面有鬼?”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冷冽淡漠,贺南枝却听出了其中深意。

  意思明显。

  内涵她不敢进来。

  笑话。

  这是她的地盘,她有什么不敢的。

  贺南枝抬眼恰好撞入男人裸露的性感胸膛上,乌黑瞳仁微颤了一下,强迫自己平静,直接进门。

  虚张声势睨了他一眼: “鬼吓不到我,倒是被某个突然出现在别人家里洗澡的男人吓到了。”

  说完。

  就跟成功扳回一局似的,她摆出主人的模样,纤细的指节提起箱子进屋。

  别人家里?

  谢忱岸眼神微微敛起。

  贺南枝与谢忱岸擦肩而过时。

  距离靠近的那瞬,空气中陡然有一股冷香弥漫而过,若隐若现的,像是烈日夏季灌进来的最后一缕寒风,凛冽又清透。

  贺南枝下意识想。

  他还没换?

  这香不是在国外停产了吗?

  “南枝。”

  这时谢忱岸叫她名字,冷香也越发清晰沁入鼻尖,等贺南枝茫然中回过神,看到他修长冷峻的身形已经站在旋转楼梯边缘,泛着玉质冷色的手敲了敲扶手:

  “提醒你一下,这是婚房,我占一半的拥有权。”

  ……

  贺南枝还没想到怎么理论婚房归谁时。

  谢忱岸这边径直朝上楼走去,也不知道他耳力这么惊人的好,洗澡都能听到她在外面一直密码试错的声音。

  贺南枝想把复古手提箱搁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喘口气,想到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又将手指放了上去。

  不敢松开。

  忽而。

  外面响起门铃声。

  还惊了她一下。

  嗯?

  贺南枝下意识看向楼梯,没人。

  眼尾的余光瞥见悬挂在墙壁上的华丽时钟,指向了八点零一分。

  这算是半夜了吧?!

  谢忱岸居然不守男德约了人来婚房?

  贺南枝踩着细高跟,也不掩饰什么动静,走了过去。

  打开门。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笔直着站姿出现在外面,手拿文件包,大抵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她,露出震惊表情。

  “我是……走错门了吗?”

  “这是您家?”

  “没错,我家。”

  是上回裴曜那次打过面照的那位,她有点儿印象。

  所以,贺南枝以一个异常柔和的姿态立在门旁,对他微笑:“暂时被人鸠占鹊巢了,你有事?”

  “我、我找,谢总!”

盛秘书看到了谢忱岸身披着奢靡的石墨色睡袍缓缓步下旋转楼梯,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喊道。

  谢忱岸轻应了声,似未听见方才贺南枝理直气壮说得‘鸠占鹊巢’这四个字。

  反而神色自若地坐在了真皮质地的弧形沙发上。

  盛秘书经验尚且不足,从没见过有人敢在权势压城的谢家继承人面前口出狂言的。

  看都不敢看,只低首道:“谢总,我来向您汇报别墅鱼缸维修的进展。”

  说着偷瞄了眼贺南枝。

  不知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贺南枝眼底了然,心想:

  原来是鱼缸没修好才来婚房住呢。

  她想到自己的正经事。

  直接拎起一直未松手的手提箱上楼。

  忽而听到盛秘书开口道:“已经动用私人飞机,从国外聘请了十名顶级设计师过来,重新给鱼缸设计,当然……鱼也抢救活了。”

  贺南枝眼波流转,她踩在高一届的台阶上。

  无意间看到盛秘书递给谢忱岸看维修进展照片。

  入目便是盛在一个小巧玻璃鱼缸内的红色小锦鲤。

  果然。

  还是那条鱼。

  呵,那条丑的要死的鱼还活着呢。

  谢忱岸清隽眉心深折,重点却放在——

  “鱼缸太小了。”

  盛秘书解释道:“凑合用两天,很快鱼缸就修好了。”

  谢忱岸漫不经心地掠过那一抹纤细身影,偏淡的嗓音徐徐:“我的鱼娇气,从不凑合。”

  所以他不容置喙道:“换大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条鱼才是他老婆。

  贺南枝恰好听到这句,忍不住腹诽。

  懒得再听谢忱岸的养鱼之道,径自上楼!

  盛秘书眼观鼻鼻观心。

  总觉得这鱼——

  似乎意有所指。

  不敢违背:“这就安排人去换。”

  楼上。

  贺南枝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衣帽间,象征性搬了条椅子抵住门。

  也不知能防的住谁。

  她纤细膝盖跪在奶白色的地毯上,将嵌入式墙壁的玻璃衣柜打开,里面除了挂着精美的刺绣戏服外,最里面还安静地放着一个超大型古董珍宝箱。

  贺南枝轻轻抚摸过那浮雕于宝箱上的古典卷叶纹饰,微凉的触感自指间传开,下一秒,动作极轻地,将锁扣也给解开了。

  她不着急把谢忱岸玉雕手办放进去,指尖倒是沿着边缘探入,从一堆宝物里摸索着,没想到摸出了象牙质地的精致扇子。

  薄如蝉翼的扇面透光照在贺南枝脸上,表情怔了下,记起年少的一些往事。

  她自幼就学昆曲出身,奈于贺家管得严,不喜她抛头露面跟着戏剧院到处巡演,后来十五岁那年登台意外大爆了一场,从此美名就不知不觉中流传开了。

  还险些,让剧院的门槛一时间被慕名而来的人踏破。

  “我家角儿还小,技艺不精。”

老师替她婉拒了不少。

  也有个把不死心的狂热追求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喜欢收藏亮闪闪的宝石。

  于是。

  每一次等到她在戏剧院登台演出时,就会往台上抛宝石。

  后来这场闹剧是怎么消停来着了?

  贺南枝微微垂下眼尾,平静的瞳仁里掺着太多微妙情绪,想起好像是谢忱岸不远万里从国外名校赶回来,把骚扰她许久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时间线隔了太久,那些画面就犹如墨淡无光的旧画。

  她已经记不清太多细枝末节了。

  但是这个箱子里的很多宝物,包括手上这把能直接拿到博物馆展览的象牙扇子——倒是没忘,都是谢忱岸那些年独家提供的。

  ……

  把玉雕手办放进珍宝箱锁好后,贺南枝就跟完成了一件神秘仪式似的,松了口气,不要什么端庄形象地朝地毯挺尸了下去。

  把这个,决定藏在婚房的原因很简单。

  比起谢忱岸的那个一母同胞亲弟弟谢忱时。

  年幼起就热衷跑到贺宅挖她的小宝藏,还一挖一个准。

  谢忱岸这人对外界任何事物都很寡淡,从不会动她的珍宝箱。

  随着窗外夜色又浓了些,月光穿透纱帘照在了她雪白腕间,紧接着轻轻一动,将手机摸索了过来。

  身为女明星的自我修养,贺南枝养成了早晚刷微博的习惯——

  刚点开,就看到有个热搜话题#杨弋新电影《内幕》选角摇扇#占据了前三。

  底下热评,不少粉丝给杨弋这种出了名执著影视艺术美感的大导推荐适合人选。

  玩扇子?

  贺南枝眼尾微微一颤,她倒是会,再往下刷新消息。

  无意间发现还是女一号的角色,难怪要荣登热搜了。

  那片酬……

  一定很高吧?

  贺南枝没忘记手办欠下的那三百万血淋淋的债务,顿时坐起身,重新将锁上的珍宝箱打开。

  她把象牙扇子轻轻拿出来时,白皙的指尖在角落头挑了一颗最小的蓝宝石流连忘返了会,仿佛在犹豫什么似地,最终没敢摸出来。

  这里面的宝石在谢忱岸那儿是实名认证过的,跟装了定位器一样。

  她要是敢流落到拍卖市场去,绝对抓起来关小黑屋!

  *

  贺南枝走下旋转楼梯。

  远远地就看到盛秘书毕恭毕敬地站在沙发旁,正汇报着工作: “资金已经悉数审批过去了,杨弋助理来问,能不能给电影提供一些古董级别的藏品……”

  贺南枝没细听。

  抬眼,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端坐在沙发的谢忱岸身上,他慵懒地披着睡袍,奢靡的石墨色面料被水晶灯镀上了一层质地细腻的釉光。

  侧脸线条清晰地隐在光影之下,好似沁透着惊心动魄的昳丽之色。

  没等她欣赏几秒。

  这男人,一如既往对视线极为敏感。

  忽而抬起墨玉眼,极淡的看了过来。

  贺南枝清了清嗓子:“看在我心善的份上……既然你没有房子住,这里就让给你好了。”

  谢忱岸落在她垂在身侧的象牙扇上。

  未开口。

  “礼尚往来——”

  贺南枝白嫩透粉的手指攥着扇,朝盛秘书摇摇一点:“让你秘书送我回去。”

  客厅静寂了一瞬。

  谢忱岸偏冷冽的音质溢出薄唇:

  “送她回去。”

  -

  盛祈将黑色劳斯莱斯从车库缓缓地开出来后,停驶在别墅前。

  等人上车的时间里。

  他动作神速地掏出手机,点开谢氏秘书智囊团的微信工作群:「@全体人员,我撞破了谢总在外欠下了情债……现在开专车护送人回家,对方还是小明星!」

  这消息犹如天方夜谭。

  原本就快长草的工作群过去一秒钟,也没人搭理。

  盛祈又说:「保真,我要骗你们,下次聚餐由我买单!」

  此话一出,就有人跳出来打假:「不可能,谢总天生就没有七情六欲那玩意,怎么可能欠情债!」

  —「何况诸位都知道的吧,谢总养了一群打绯闻官司最专业的精英律师,这些年只要有女明星敢来沾绯闻,就地封杀好吗?」

  —「小明星?骗谁呢。」

  一众同事疯狂刷屏后。

  盛祈不服气,转而从网上搜索了一张贺南枝剧照扔了出来:「就是她!」

  群里瞬间集体失声。

  直到有个声音冒了出来:「散了吧,还是之前那位」

  盛祈:「那位?是哪位?」

  谢家即将退位的董事长早年做慈善赞助了所孤儿院。

  蓝缨就是承了恩情被赞助的,这些年一直都待在谢氏效劳,知道内情比在场的都多,慢悠悠地回复盛祈:

  「不是你能过问的」

  「免费送你一句话,得罪谢总都不要得罪她。」

  盛祈小心脏狂跳,这时车门突然被打开。

  一阵清冷冷的玫瑰香随着夜风卷入进来,贺南枝提裙坐上车。

  抬起秋水的双眸对视上他:“嘉南路公寓。”

  -

  谭颂带贺南枝来到《内幕》电影的试镜酒店,在前台签到完后,被指引朝电梯方向走去,他踩在地毯上跟飘似的,满怀激动压低声:“小网剧的女一号辞演了,导演考虑了三天,从群演里千挑万选出由你来接她的班,现在又被大导选中试镜,你是不是求观音神像求过了头,撞大运了!”

  走进电梯。

  贺南枝手握象牙扇轻轻摇风,唇角弯笑: “看来生的好看也不是一无用处。”

  “不。”

  谭颂抬起食指摇了摇:“导演是看你最便宜。”

  贺南枝:“……”

  抵达酒店二十三楼,这儿有专门接待的工作人员,见到咖位小的,就递了个纸牌,指了指偏厅说等叫号试镜就好。

  贺南枝看了眼:“一百零八号。”

  “算好了。”

谭颂小声嘀咕说:“我看网上说这两天有上千艺人试镜。”

  排队的人不少,谭颂想去给她找把椅子,转瞬就跑没影了。

  贺南枝随便站在偏厅门口处,纤细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象牙白质地扇子玩,不知过多久,不远处对面紧闭的门恰好被推开。

  数名助理速速让道的姿态像是跪拜行礼,很快一抹嫣红色的年轻女人身影被众星捧月地迎出来。

  许是看到熟人了。

  下一刻。

  声音响起:“你也来试镜?”

  贺南枝抬起头看。

  转瞬就认出了是谁:“季茵茵。”

  季茵茵刚结束试镜,她在娱乐圈已经是流量小花的咖位了,出道时凭借着清纯小白花形象吸引了无数路人粉,后来出演了一些青春校园热剧的女主角色。

  这次来试镜明显为了转型,唇角微翘的模样,过场显然是很顺利。

  而她此刻看到在内娱与自己咖位悬殊甚大的贺南枝后,踩着尖细高跟走过来,语气极讽刺落下一句:“你又不能红啊……可以回去了,别浪费时间。”

  谭颂姗姗来迟:“谁跟你搭话呢?”

  贺南枝抚弄冰凉的纯白扇骨,音色清淡:“不认识。”

  一个小时后。

  试镜终于结束,走廊外也没几人排队拿号了

  谭颂赶忙询问情况。

  “怎么这么慢?”

  “我看别人试镜就五到十分钟就出来了。”

  贺南枝足足试了20分钟!!!

  贺南枝若有所思地用扇柄轻抵着白嫩手心。

  回忆起试镜结束,导演让她又试镜了一场与戏腔有关的戏份。

  “多试了一场。”

  谭颂倒吸一口凉气。

  随即掩不住喜色:

  “试了两场!!!”

  “根据经验,导演绝对是满意才让你多试一场的!”

  “稳了稳了。”

  想到导演满意的表情,半响,贺南枝说:“等结果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几天后。

  试镜结果出来——

  谭颂匆匆进来,压着火气:“女主角定了!”

  贺南枝窝在丝绒沙发上,卷翘的眼睫在眼尾扫出一抹柔和弧度,注视着他捏着狂刷到快冒烟的手机:“嗯?”

  “女主角季茵茵。”

  “你……季茵茵的团队向导演推荐了你,说赏赐你一个给她端茶倒水的小角色。”

  贺南枝像是听到什么玩笑,唇轻笑:“平时不照镜子的吗?”

  谭颂一言难尽:“就她那个演技,能试镜上女主角,绝对是走了后门的。”

  “唔——”

  贺南枝兴趣恹恹,娱乐圈不就这样吗。

  见她不当回事。

  提到‘后台’,谭颂电光火石,忽而想到顶流裴曜的下场。

  据说谢家那位下令,若裴曜验伤结果达不到千万保险,就告他勒索,一点后路都没有。

  最后。

  裴曜只能自己把自己弄成重伤。

  可见这位的手段,以及护短程度。

  若是自家女明星成了这个‘短’……

  谭颂尚算了解贺南枝,他突兀地轻咳一声,“没选上女主角也就算了,给她当小丫鬟你能忍?”

  果然。

  贺南枝终于正眼看他了。

  当然不能忍。

  下一秒。

  谭颂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斜倚在沙发上少女逆天的美貌侧脸,近乎明示:“要说后台,纵观整个圈子,哪家后台都比不上谢家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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