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后迟疑着点点头，“回家守岁倒是也没有事啦……”

　　的确是没有事，就是有那么点怪……唔，不过仔细一想也不算奇怪，这也算好事——至少小织是的确把这里当家了吧！

　　……虽然这才一年前还只是我的家。

　　算了，一起生活总比被鸠占鹊巢要好。

　　不过晚上守岁另说，中午还是可以过去玩的，晚饭也可以直接在那边吃就不用自己麻烦了。我顺便还邀请了侦探社的那两位。——因为我认识的人真的不多，平时会接触还知道我里身份的人就更少了。

　　银狼先生似乎有些纠结，不过还是来了。看着江户川乱步兴冲冲的样子，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银狼先生觉得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太麻烦了，干脆带他出来。

　　不过再见到江户川乱步我还挺高兴的，因为……

　　“来，乱步先生你来尝尝看。”

因为对方上次一眼就看破了我真实身份，导致我都用上了敬语，兴冲冲地把过年后就准备上市的奶茶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过去，“看看你最喜欢哪一款……小织你给我坐下！别想去尝试做激辣奶茶！那种除了玩游戏当惩罚茶之外没有其他人会买的！”

　　“哦。”

原本已经站起来的红发少年乖乖坐下了。

　　“哈哈哈哈，小织真的很像是妻管……”店长在那里笑呵呵的，打趣的话说到一半就接收到了我的死亡视线，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紧急改动了，“很像未来会变成妻管严呢！”

　　“不用未来吧？感觉已经是了啊。”

坐在店长边上的中原中也很没眼力劲地吐槽。

　　“中也弟弟，吃你的饭！”

　　“别那么喊我！你又不是我姐姐！”

　　我抽空小心地瞥了一旁的织田作之助一眼，对方单手托腮看着我们这边，并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对于刚刚那番话并不在意。

　　我暗地里送了口气——自从上次感觉气氛有点怪之后，在这方面我就一直有点敏感。本来还想注意一下平时的衣着和用具不要那么情侣感……但是再一想，觉得故意避开又显得太刻意了，所以最后还是一切照常。

　　确认织田作没有异常之后，我又警惕地看向了江户川乱步——这家伙毕竟是个敏锐的名侦探，推理能力还很厉害……

　　然后，我就看到了肚子鼓鼓的半瘫在座位上的一位黑发青年，并且还在打嗝。

　　我沉默了一瞬，视线转移到对方跟前的奶茶，震惊了——那么短的时间内全部喝完了吗？而且……

　　“等一下，为什么把珍珠奶茶的珍珠全部剩下了啊！”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道：“因为那个不甜啊。”

　　……我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对方把所有的年糕都剩下的场景，感觉自己顿悟了什么。

　　不过这个习惯真差……我看向了一旁神色严肃的银狼先生：“社长先生您不管管吗？”

　　“……”银发青年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强行干涉的话，会被说像老古板的吧？”

　　我更加震惊了——这是什么有偶像包袱的溺爱孩子的家长啊！不是我说，这也太夸张了！

　　我忍不住过去坐到红发青年边上，带着点担忧，小声问道：“我不像老古板吧？”

　　毕竟强行干涉这种事……仔细一想的话，我家就有这么一个人，衣食住行被我全方位地干涉了——住房的布置都是我说了算，吃什么也基本是我说了算对方吃得太辣还会被我说，衣服也都是我买的我搭配的，外出的话但凡两个人一起出门那必定是以我的意愿为主……

　　对方歪了歪头，思考了半晌后，认真回道：“没有，我觉得纪玖江很可爱。”

　　我一下子高兴起来：“哎？真的吗？不是因为今天要过年所以哄我开心吧？”

　　“不是。”

　　“嗯，相信你了。”

　　之前说好的就是吃午饭，本来是应该吃完饭、送完礼物之后就告辞的……但是结果还是比预定中的计划要迟一点才能回家。

　　因为……刚刚年满十岁的小中也，喝酒之后醉了，还开始耍酒疯。

　　虽然说未成年不能喝酒，但是我们这种地方这种出身谁会在乎这种规定。我和小织手上都拿着店长给的果酒，一旁的江户川乱步在喝了一口之后被苦吐了，离酒精远远的。而店长和福泽社长本来就是会喝酒的人。

　　在这样子的情况之下，中原中也这个原本就有些小大人作风的孩子好奇之下尝试喝酒，那也是正常的了。

　　而因为还是个孩子，所以喝了酒之后直接醉了，那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这孩子看起来酒品不行。”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小中也唱歌不错嘛……”

　　挺有天赋的……如果到时候还不上钱就送去出道当偶像吧。感觉会火的。

　　“中也！我要点一首《阿尔卑斯一万尺》！”

江户川乱步在一旁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兴高采烈地举手点歌。

　　“什么，居然可以点吗……那我要点一首《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

我一拍桌，跟着点上，扭头跟着拿出DV来乐呵呵录像的店长说道，“回头录像带记得给我拷贝一份哦。”

　　感觉未来如果小中也真的出道的话，就可以拿这个去卖钱了。一定能大赚一笔。

　　不过不得不说酒醉了之后的小中也要坦率很多，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但是居然冲我喊姐姐了。

　　我颇为受宠若惊，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一胳膊将人揽过来还弯腰凑过去用脸颊蹭蹭对方：“虽然我并不想要弟弟但是我的确有把你当弟弟来看的！”

　　我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子视线，一扭头看到了正坐在那边的红发少年。

　　我面露迟疑——小织不会是又吃醋了吧？咦？为什么我要说又？

　　店长一直都很没颜色，这个时候也在那里笑呵呵地说话：“纪玖江你小心点哦，我看小织会吃醋呢。”

　　“才不会呢，店长你不要总是乱说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现在松弛的气氛很适合，我说着还凑过去坐到织田作之助边上，一手耷拉着他的肩膀，和刚刚蹭小中也一样蹭了蹭他的脸颊，在那里胡乱说着，“你说是吧，小织？”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搭在了我的腰际。

　　我一下子从微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一抖，手中的杯子直接掉落——当然没有落地，这点反射神经我还是有的。

　　虽然在我伸手之前，小织已经抬手接住了杯子，并且将其放置在了桌子上。

　　我倏地直起身子，扭头看他，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蓝眸。

　　我在内心默默数着数，配合着自己的心跳声。在数到第六秒的时候，红发少年微微偏过了视线，松开了手，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哎？刚刚那是……

　　应该，只是为了扶我一下……对吧？

　　我默默地伸手抽出一张桌子上的纸巾，帮忙擦拭小织手上刚刚飞溅出来的酒，看着对方安静伸手垂眸的乖巧模样，整个人的心情十分复杂——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被占便宜了，却有一种莫名心虚和莫名愧疚的感觉啊！

　　因为这一个插曲，在之后小中也终于消停了、我们也可以各自告辞回家了的时候，我一反常态地有些沉默。

　　还好过年的时候有红白歌会看，不会进入尴尬冷场的时间。在到家窝在暖桌里坐了一会儿之后，我就感觉气氛回到了日常的水准，在那边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兴致勃勃地和边上剥橘子的小织讨论今年小林幸子的衣服会是怎样的造型。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我在说小织在听。他因为丧失吐槽这个功能，根本不知道小林幸子的衣服是多么大的槽点。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一惊一乍、还是因为店长说谎那个果酒度数很低，在看完的时候我已经打哈欠了。

　　红白歌会结束的时候距离零点还有十五分钟，我不顾小织劝阻，决定将剩下的十五分钟硬撑过去，还振振有词：“这是必须的仪式感，就跟你要在自己家里守岁一样，一定要撑到零点……”

　　织田作之助也不再劝我了，而是肯定了一件事实：“纪玖江很讲究这方面的仪式感。”

　　“生活需要有仪式感啦……这样子才比较开心也有期待不是吗……”我打了个哈欠，听着钟声播报最后的倒计时，在正式跨年那一刻，对着边上的红发少年露出笑容，“小织，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请多多指教……我困了今天不铺被子了就让我睡在暖桌里吧”

　　我说完之后就直接躺倒，往暖桌里一钻，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

　　……啊，已经睡着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身旁秒睡的黑发少女，盯着自己被对方脑袋压到的手背良久，最后还是没有抽手，而是努力地去够一旁的抱枕，然后用这个换回了自己有些发麻的手。

　　纪玖江是个谨慎的人，就像是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对方的警戒心很高，睡觉的时候也是紧绷着的随时会应对各种异变；

　　同时，纪玖江也是一个容易疏忽的人，就像是现在，因为信任自己了，就会放松下来，甚至一些明显的迹象也会自我说服去无视。

　　所以……现在，还不能说。

　　红发少年将桌上的零食和橘子皮都收拾了，再度回来，在对方边上侧躺下，注视着她的睡颜。

　　他又靠近了一些。

　　但是在快要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停下了，半晌后，伸出手，轻轻地，将对方垂落的、遮住脸庞的碎发给捋到耳后，自身也退回了安全距离。

　　平日里鲜少流露情绪和表情的少年脸上，此时面带浅浅的笑容。眼眸的蓝宛若夏日无云的晴空。

　　“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纪玖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