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昌朔，你输了。”

翊炀的声音一字一顿捶打在贺兰昌朔胸口。输……我输了……输……我怎么会输？贺兰昌朔的字典里从未有“输”这个字。“我没有输……我还没有输……”贺兰昌朔如中魔障般重复这句话。“你回头看看！”

翊炀语调淡然。“你手下数万人的队伍啊，你们羌陵的勇士啊！死啦！全部死了啊！”

在贺兰昌朔不远处的身后，是个足以容纳万人的巨坑，贺兰昌朔不知道深坑里面的情况，但山谷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久久回荡着的痛苦嚎叫，提示着他的那些勇士们的下场。“我杀了你！”

巨大的怒火席卷贺兰昌朔全身，他双目赤红，好像有燃着的火光从他身上迸发而出。“呵呵呵”翊炀喉咙里滚过邪恶鬼怪般的笑声。“你杀我？你一个人？靠什么来杀我？”

翊炀神色一变，厉声呵斥。“靠这个！”

贺兰昌朔马刀一振，一丈宽的刀面上反射出银子般的流光，亮的刺眼。“我一把刀就能杀光你们！全部人！我没有输！”

吼声在整个峡谷回响。就在此刻，对面的八千把长刀同时出鞘，发出铮然鸣响。在谁都不注意到的角落，有一个藏匿于岩石后的身影疾速移动。“啊——”贺兰昌朔大吼着，高举马刀，全速朝八千敌人冲锋。“喝啊——”岩石上，一个魁梧的身影张开双臂，展开身形，朝着贺兰昌朔猛扑而下，像一只扑向目标的老鹰。“砰”的一声巨响。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撞在一起，两人先前皆是全速冲锋，这一撞的冲力，让贺兰昌朔手上马刀飞出数丈，甚至让贺兰昌朔感到整个山谷都在晃动。撞上来的那人猛地环抱住贺兰昌朔，一起沿着山坡滚落。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大昱兵士瞠目结舌，翊炀也不曾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快！跟上去看看！”

翊炀率八千军士，迅速朝那山坡移动。坡底空空如也。“遭了！将军！羌陵王跑了。”

“跑？”

翊炀微微摇了摇头，他将眼睛慢慢转向手中的女人，“我想他是不会跑的。”

巨坑之上，白烟缭绕，寒风簌簌，却吹不散那象征死亡的白烟。每一缕白烟象征一个化为血水的生命，久久不愿离开这世间。翊炀极目望去，白烟缭绕中，是他提前安排的百来个身着黑甲的邺方兵士，寒风一扫，隐隐地，他看见一个人，那个赫色铠甲的小将！一瞬间，心头荡起一丝喜悦，可这喜悦也只是一瞬，翊炀更没有将这份情感表露出来半毫，因为他的胸膛被另一种情绪占满。张祁勋呆呆地站在巨坑边。这是个二十丈长，二十丈宽，足以坑杀上万人的巨坑！设下这样一个埋伏，绝非朝夕之间，是多久前就开始准备了，拿下峡鲁关后？还是从他刚来河阳的时候？亦或更早。若说军中连他这样军阶的军官都不知晓此事，那其余人亦不知晓，这个男人究竟把自己藏得多深？“给我倒！”

祁勋耳畔回响起翊炀的军令。明知道还有大昱军士，可他毫不迟疑，也许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阻碍他的计划，他的胜利……祁勋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化为一滩血水，亦或被长刀刺穿胸口，鲜血长吐，他已不敢再低头去看巨坑中的情形，残骸遍野，惨不忍睹。“走啊！”

陆辰浩拉着呆呆的祁勋向前走去。翊炀指节咔咔作响，丢下一句，“给我抓好这个女人！”

翊炀快速从八千军士中走出，走到祁勋面前。二话不说，一记重拳出击，祁勋毫无准备，应声被打倒，仰面跌翻在地。“为什么不服从我的命令！”

怒吼声几乎撕裂祁勋耳膜。祁勋脑海近乎一片空白，他几乎忘了追到这里的原因，他嘴唇不断翕动。“明知道埋伏里有自己的兄弟，你为什么……”“闭嘴！”

翊炀重重踢了地上的祁勋一脚。“你凭什么来质问我！是你违抗军令！是你害死了他们！不是我！”

翊炀又是一脚。“我带兵出征，一句话决定上万人生死！为了赢，死了太多人，失去这次全歼敌军的机会，就要死更多的人，你成天同情这个，怜悯那个，你怎么带的兵？怎么能打胜仗？”

翊炀吼了出来，四周一片死寂，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陆辰浩看着祁勋，竟觉得有丝心酸，好歹祁勋也是北绥军副将，现在被训斥得如同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孩那样不知所措。“可是……可是……贺兰昌朔还是跑了……”“呵呵……翊炀白了祁勋一眼，若他舍得他的女人，当初就不会追过来。”

翊炀扭头，背过身去，不再去管祁勋。石舞依早已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不止，她尽可能的蜷缩起身子。“贺兰昌朔，我知道你就躲在附近！给我出来！翊炀气沉丹田，让他的每个字传遍整个峡谷。没有人回答他，翊炀侧耳一听，却觉不远处山岩后有些细碎的声响，一抹邪笑浮现在那冷峻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