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外面来了人，余老夫人扶着床便要坐起来。门口的孙嬷嬷赶紧端着笑意上前，“余老夫人不必起身，奴婢是接了旨意来伺候余二姑娘的。”

她说的是伺候，而非教导。余娆娆仔细地打量过来的孙嬷嬷，见她笑意盈盈，面容和善，不由得多生出几分好感。孙嬷嬷笑着冲她请安，“奴婢姓孙，姑娘可以喊奴婢孙嬷嬷，奴婢见过余老夫人，见过二姑娘。”

这会儿余娆娆还不没有入门，身上没什么正式品级，所以她也只是福了福身。“孙嬷嬷好。”

余娆娆上前行了半礼。孙嬷嬷面上一惊，赶紧去扶她，“担不起担不起，二姑娘客气了！”

虽说她被委派来教导未来的皇子妃规矩，将来大概率不会留在皇子妃的身边，可即便如此，她也确实受不起这份礼。只是余娆娆这么客气，她的心里比来时更妥帖了不少。来之前她还听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可今日一见，小小的二姑娘也是有灵气的很，根本不像外面的传言。孙嬷嬷在宫里待了多年，自认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在一番客气后，余娆娆这才看向了外面站着的小太监，“他是？”

“回姑娘的话，这位是之前在六皇子身边伺候的艾公公，听说皇上为您与六皇子定下了婚期，他也被指了来伺候您。”

孙嬷嬷客气道。余娆娆愣了一下。指了个小太监来伺候她？伺候她什么？好在余老夫人反应的快些，赶紧吩咐，“那还不赶紧请艾公公进来坐坐？”

不管将来这小公公是不是在娆娆身边伺候，可他以前是六皇子身边的公公，那就需要敬重着些。艾宣低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双手垂立两侧，微微弯了身子，“奴才艾宣见过余老夫人，见过二姑娘。”

余娆娆好奇地打量着他。这小公公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怎么行了礼也不抬起头来？可一想到他以前是伺候煊哥哥的，余娆娆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同情，怕是在煊哥哥离开的这几年里，他身边的人也受了不少委屈吧？这样想着，余娆娆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两块糖果。“给你吃糖！”

她小跑过去，将糖递在艾宣的面前，“是甜的。”

见肉乎乎的小手将糖送到自己眼前，艾宣微微抬头，对视上了眼前小姑娘的目光。他还不等说什么，就见小姑娘张大了嘴，发出“哇”了一下子。余娆娆惊讶地看着他！这艾小公公长得也太俊俏了，倒不像是什么公公，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漂亮人儿！而且而且。她不知怎么的，见了这个漂亮的小公公，就忍不住升起一丝亲近感。“多谢二姑娘。”

艾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将她的糖接了过来。他开口说话，余娆娆才回过了神。小姑娘面上带了一丝丝的懊恼，她抬手锤锤自己的脑袋，似乎为自己刚才的“好色”有些不耻。倚在床上的余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公公的相貌也有几分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倒也理解。六皇子原是中宫皇后唯一的嫡子，能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应当都是万中挑一，长得出众又有什么稀奇？这样想着，余老夫人心里长叹一口气。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不过五年，如今的六皇子……唉。孙嬷嬷跟艾宣见过礼后，就主动出了门，在走廊下站着。余家两兄弟也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余娆娆则是贴心地给自家祖母按一按身子，时不时说几句俏皮话。直到有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面上虽急，却安安稳稳地在屋里站定。“老夫人，大姑娘将安嬷嬷……打了。”

“什么？”

余娆娆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小脸怒意浮现，“余婵打了安嬷嬷？”

余老夫人也皱了眉，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小手一把摁下。“祖母歇着，我去看一看。”

余娆娆回头安慰，“安嬷嬷是为了我的首饰去的，她受了委屈，我一定会为她讨回来。”

她小脸绷的紧紧的，说出的话却又轻又柔，像是怕吓着祖母。余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躺了下去，拍拍她的手，“你去看看吧。”

看着小孙女大步往外面走，余老夫人复又坐了起来。有丫鬟上前服侍，“老夫人刚才还咳嗽的厉害，二姑娘已经去了，想必等会儿就将安嬷嬷带回来了。”

余老夫人摇头，拍拍她的手，“将鞋子拿过来。”

她有心让小孙女出头，毕竟将来她要面对六皇子府中的一众人。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府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心思的人，估计牛鬼神蛇都能跑到她宝贝小孙女跟前。可是，她这会儿还是免不了身为长辈的不放心。余娆娆去大房住处的时候，不忘带上了新来的孙嬷嬷和艾宣公公，再就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余家是个不大不小的四进院子，大房在内院的左边，二房在右。刚到大房附近，就听里面传来了余婵刺耳的尖叫声。见此，余娆娆的步子稍微慢了些，她忍不住掏掏耳朵，确实，安嬷嬷才不会吃亏。不过……前世威风凛凛当了皇后的余婵，这才几日，就又接不住招了？到底是年纪小啊！她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孙嬷嬷和艾宣，孙嬷嬷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艾宣则是微低着头，看不出什么情绪。余娆娆站定在院子里，听里面连叫了好几声，这才抬步进去。一进门，就见到了头发稍有些凌乱的安嬷嬷。余娆娆往里面再看，就见几个婆子将余婵摁在地上，旁边的刘氏则是被死死的钳制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安嬷嬷。”

余娆娆上前，“没事吧？”

余婵哭的满脸是泪，看着余娆娆再也装不下去，“余娆娆，你小小年纪心狠毒辣……”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又有人大步跨了进来。余正牧的脸色无比难看，“住嘴！”

正在口不择言的余婵登时就闭了嘴，她凄凄惨惨地看着自家爹朝着外面的孙嬷嬷等人赔笑。“小女不懂事，让贵客看笑话了。”

孙嬷嬷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笑眯眯的脸色，换上了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她语气邦邦硬，“奴婢在的日子里，会将余家发生的事情皆记录在册，递交上面。”

此话一出，余正牧的脸色又是一变。他竟是连赔笑都没了，直接朝着地上的余婵大步走过去，啪的一下甩在了她的脸上。“还不赶紧跟贵客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