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丫头的称呼，余娆娆立刻想到是柳二娘。她赶紧让人请了进来。虽说柳二娘现在的身份并不明朗，但因着两个孩子的存在，加上祖母已经应下，她的贵妾身份是跑不了的。柳二娘是被柳姝和小丫鬟扶着进来的。她一袭月白色福纹素软缎石榴裙，肩上披了件乌金云秀衫，看起来柔弱中带着几分坚强。虽说脸色依旧苍白的厉害，可比起前几日却多了些血色，也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不等余娆娆开口，柳二娘上来就要给她跪下。青团和汤圆赶紧上前扶住。“姑娘出嫁前，我总要谢谢姑娘的。”

柳二娘轻声道。看着面前的丫鬟皱眉，她解释，“如今我还不算余家的妾室，自然也算不得姑娘的长辈，而姑娘对我们母子三人是有实实在在的大恩。”

此话一出，屋里人的态度倒是都变了不少。主要是刚才她一进门就要叩头，姑娘又是晚辈，这传出去的话，岂不是对姑娘的名声有碍？余娆娆冲着青团使了个眼色。青团会意，很快照顾着屋里的丫鬟们都出了门，只留下孙嬷嬷和汤圆伺候。“柳姨娘，你来了余家这几日，有些事情也看见了。”

余娆娆看着她道。汤圆给柳二娘和柳姝端了茶水过来，两人赶紧道了谢。对余娆娆的这几句话，柳二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当时动了联系余正牧的念头时，只考虑他能照拂两个孩子，就没敢想自己也能进来享福，那余大夫人当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这回进府如此顺利，全凭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在背后为她操纵，给了那余大夫人重重一击。柳二娘抬头看向淡定喝茶的小姑娘，心里佩服不已。不愧是镇国将军的女儿，有手段又有魄力，哪怕六皇子昏迷不醒，她也敢嫁进去冲喜。柳二娘的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了一个词。多智近妖。她身子往前倾了倾，琢磨着出声，“姑娘可是想用我来制衡余家大房？”

余娆娆眼中闪过一丝明亮。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多绕圈子。“没错，大伯母和余婵想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不反击。”

余娆娆轻笑一声，“柳姨娘，我大伯父不能保你一生无忧，但我可以，我不光保你，还会保姐姐一门好亲事，保哥哥的好前途。”

对于柳二娘这样的母亲来说，她自己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下半生的富贵罢了。但对柳潇和柳姝不是。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贵人帮扶，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得好夫家。果然，话音落下，柳二娘就再次起了身。她倒是没像刚才那般下跪，只是福身，“日后定为六皇子妃效犬马之劳。”

柳姝也表了态度，“六皇子妃放心，日后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余婵好过。”

母女两人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扶着离开。两人一走，孙嬷嬷就露出了赞赏之意。“姑娘如此聪慧，想必去了六皇子府中，也不会吃亏。”

布下柳二娘这步棋的时候，她正好刚来姑娘身边，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算计着将人送入了府里。那刘氏几乎对上姑娘，根本讨不到好处。余娆娆嗯了声，“艾宣回来了吗？”

青团摇头，“没有。”

余娆娆想起在巷子里看见的那个人，她直觉这人好像跟艾宣有点什么牵扯。不过那人确实没什么恶意，甚至看起来有些呆。难不成……艾宣是东厂的人？他的武功那么好，显然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太监会有的。余娆娆状似无意地问起了孙嬷嬷，“听艾宣说过，他好像是寻了东厂关系过来的？”

孙嬷嬷正打算让她早些睡觉，闻言出声，“艾宣公公以前是六皇子的贴身太监，后来六皇子去了雍国，他在宫里似乎不好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东厂的人带走了，具体的事情，姑娘自个儿问问他吧。”

实际上她跟艾宣公公并不熟悉。她原本以为接到旨意的，就只有她一个呢，没想到在半路上又来了个艾宣。这些事情，还是她事后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的。晚上的时候，余老夫人又亲自来看了自家孙女一趟，特意嘱咐了好久。余娆娆眼睛眯着，盘着小腿坐在床上，晃晃悠悠几乎要睡过去。“祖母……”小姑娘抱住她的胳膊，哼哼唧唧撒娇，“祖母在我这睡吧，困困……”余老夫人越看越舍不得，到底是留下陪着她睡。待听着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了，余娆娆缓缓睁开了眼，哪里还有刚才一丁点的困意。她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了下来。实际上，她都没有真正跟祖母相处太久，可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她对这个老人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眷恋。她很想再陪着这个老人再走一走。等她在皇子府立足了，她一定要将祖母接到身边，好好给祖母颐养天年。余娆娆很是小心地翻了个身，环抱住自家祖母的胳膊，这才又闭上了眼睛。成亲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天还没亮的时候，余娆娆就被青团喊着起床了。她一睁眼，就见祖母早已穿戴整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屋里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各种各样的大红色，窗户上四处张贴着喜字，众丫鬟们神气洋洋地过来讨赏。余娆娆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小脸懵懵的。懵了也没多会儿，她就像个小木偶一样被拽了起来，开始被丫鬟们各种各样的收拾。外面不少余家旁支的夫人和同辈都过来陪着。有人看向余娆娆的眼神里带着可怜，可更多人是觉得羡慕的。毕竟那可是皇家。余婵来的最晚，她进门的时候，眼窝处的青黑色看着十分明显。她看着正在绞面的余娆娆强笑道，“我来给妹妹送礼了。”

说着，她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了过去。余娆娆此时的脸上酥酥麻麻的，她的身边站了个笑意盈盈的全福夫人，正拿着棉线给她在脸上滚动。她没去接余婵的盒子。余婵站在那里显然有些尴尬，“妹妹今日为六皇子冲喜，日后咱们姐妹怕是不能多见了……”说着，她仔细打量着眼前小姑娘的神色。娘跟她说过，昨天会有圣旨下来，让她跟余娆娆一起嫁进六皇子府。可她等来等去，哪有！昨晚翻来覆去一整夜，今天早上等的连早膳都吃不下去，只好来余娆娆这里看看。“不能多见？”

余娆娆看着她饶有兴趣，她故意拉长了尾音，“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