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婵好不容易憋着一口气回到家中，下了马车就往屋里走。可她越不想来什么，就越碰见什么。在穿过前院的时候，就有道娇俏的声音喊住了她，“嫡姐今日出门，怎么也不跟父亲说一声，害的父亲好找。”

余婵的身子猛地僵住。她现在听见柳氏母女的声音，就浑身难受，像是布满了小虫子在啃噬一般。可整个余家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难免。余婵不打算接话，只微微一顿就要继续往前走，可还没等走两步，耳边就传来一声暴喝。“放肆！”

余正牧板着脸，“难道如今连你爹都不认了吗？”

他满心失望。印象中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就没了，只留下这么个逆女，让他整日闹心。不用说，定是柳氏日日挑唆，才有的今日局面。余婵缓缓地回过头来，丝毫不意外地看着一脸得意的余姝抱着自家爹爹的胳膊，旁边站着看似温柔的柳姨娘。不，马上就不是什么柳姨娘了。娘已经被爹爹送出城外，想必不会再过多久，这个家中的夫人不会是刘氏，而是柳氏了。“爹。”

余婵呆呆站着不动，开口道。此时她早上的精心打扮早已不复存在，发簪也歪歪斜斜，尽管从六皇子府回来的路上，她早已整理过，可看起来依旧凌乱。这一幕落在余正牧眼里，更让他痛心不已。“你去哪里了？”

余正牧语气阴阴沉沉，“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你就是这样回的家？”

若是被人看见，谁不乱想些什么。他余正牧行得堂堂正正，怎么会生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甚至……甚至他想起了年轻时跟刘氏不小心滚在了床上的事情，难不成余婵也学了她娘？余正牧想着想着，彻底黑下了脸。她敢！余婵本来就害怕余正牧，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柳氏和余姝了，赶紧解释，“爹，我是去六皇子府，见娆娆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柳氏跟余姝回头对视了眼。“原来是去见六皇子妃了，可大姑娘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柳氏一脸关心，“莫不是路上出什么事情了？”

余姝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大姐姐去趟六皇子府，怎么如此狼狈？”

她说的话比柳氏可直白多了，就差说出来余娆娆不喜余婵了。两姐妹之间的“仇”，早就在柳氏的枕边风下，给余正牧吹了个明明白白。“怎么回事？”

余正牧脸色缓了缓，但依旧不好看。他好不容易跟娆娆缓和了些关系，可千万别被这个逆女给搅和了！刘氏对小侄女下毒的事情，若他是娆娆，他也必不会原谅。余婵心里恨得厉害，可面上也只能强笑着，“爹，我只是想……”“嫡姐，六皇子如今还昏迷不醒，虽说娆妹妹当了六皇子妃，可她现在肯定也不容易，你说你现在去打扰她……唉。”

余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不是我说你，咱们……唉。”

她说两句就叹气的行为果然影响到了余正牧。余正牧觉得也有些道理。“你还不如姝儿懂事。”

余正牧冷着脸摆手，“这几日在家中哪都别去了，好好想一想，别像你娘一样。”

说罢，他袖子一甩，转身离开。余婵的眼泪就盛在眼眶中打晃晃，咬着牙不让其掉落。在余正牧离开后，余姝又笑着道，“姐姐可别哭了，眼泪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哭，还不如哭一哭你那疯了的亲娘呢。”

她勾起嘴角，顺手搂住了旁边柳氏的胳膊。如今余潇在余老夫人的介绍下，离京去了一个有名的学堂念书，现在小小的余家只有他们几人。因着府中银钱拮据，连下人也不过五六个而已。甚至连余婵身边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了。余婵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眼泪憋下去，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余姝毫不在意地哼笑了声。“没了她娘，她就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

余姝嘴角弯弯，“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柳氏点了点头。当年刘氏手段狠厉，做事又雷厉风行，连个妾室都不允许余正牧有。在刘氏的保护下，余婵倒显得单纯了。但是。单纯跟恶毒在余婵的身上却都有，单纯是被保护出来的，可恶毒却是天性。“让娘想一想，咱们也给六皇子妃送点东西。”

柳氏轻声道，“姝儿，你要时时刻刻记住，六皇子妃才是咱们的靠山。”

除了她，谁都不行。余姝几乎是一瞬间严肃了脸，“娘说的是。”

……六皇子府，娆玉院。余娆娆看着江晚抱着一个肘子啃得满脸都是油，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嘴角忍不住抽抽。好像她啃肘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啃，怎么今日看着江晚，突然就觉得不雅观了？“咳……江侧妃。”

余娆娆想了想开口，“我有件事。”

江晚抬起头来。旁边守着的小瑶立刻拿了帕子给她糊在嘴上，贴心一抹。这不抹不要紧，原本在嘴边的肉沫直接被抹在了江晚的耳朵根处，众人憋笑憋得十分难受。“笑什么？”

江晚还一脸迷茫，“什么事？”

她乖巧坐好，像个听话的学生。只是她心里却吱哇乱叫起来，翻腾不已。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怎么会好端端地喊她过来吃肘子！该不会因为今天打架的事情，要给她爹写信告状吧？一时间，江晚脑子乱糟糟的。不等余娆娆开口，她先可怜巴巴道，“今日的事情，是余婵和那两个小丫头的错，我可是大功臣。”

众人噎了噎。“知道你是大功臣，所以让你过来吃肘子。”

余娆娆笑道，“只是我有另外一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前两句让江晚松了口气，后一句她则是差点站起来。她一拍桌子，“咱们之间论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在这个府里是老大，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

她很有觉悟的。进六皇子府当侧妃这件事，她只紧张了一日而已。比起在外祖袁家呆了几日，他们管着自己什么都不让吃，说是要保持身材，这里简直是她的神仙地方。人小心善的六皇子妃还特意出银子给她买吃的！如果将来能出去玩的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