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顾煊的语气太过于严肃，宋璟几乎在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的现状。哦不对，是顾煊的现状。“姚老大夫……”宋璟坐直了身子，“就是京城前几天来府里解毒的那个老大夫，那个可以在阎王爷手里抢人的那个老大夫。”
这个姚老大夫，他是查过的。自小师从无谷神医，乃是无谷神医最得意的弟子，后来无谷神医不知所踪，这个姚大夫就选择在京城里开了家药铺。当时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姚家药铺就成了京城医术最高明的存在。渐渐地，倒是没什么人记得无谷神医了。“那你从雍国带来的毒，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宋璟皱起了眉头。只糊弄糊弄宫里的那些太医还好，可若是真的让姚老大夫去看，他还真怕这人给解了毒！“不知道。”
顾煊摇头，“这毒是余将军给我的。”
包括他回来后昏迷的计划，都是他与余将军设计出来的，只为等有一日余将军寻到姜将军一同回国后再说。他这个“昏迷”，一方面是降低众人的心理防线，另一方面也是在暗处做事更方便。唯一的变动，就是余娆娆要嫁过来给他冲喜。听他提起余将军，宋璟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若是有一日你那个小媳妇知道了真相，怕是要生气。”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余家两个将军不知所踪。顾煊嗯了一声，没有否认。他答应过余将军，不随意向别人透露有关于余将军的事情，包括余家的人。若是将来娆娆真的生气了，他任凭娆娆处置，直到她消气为止。只是眼下的事情……两人大眼瞪小眼，宋璟咳了一声，“要不就找人假装刺杀一下姚老大夫，将他吓跑了？”
顾煊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个傻子。最后宋璟败下阵，“我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只能听天由命，祈祷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或者要是看出来的话，也行。”
顾煊突然来了一句。大不了他就醒过来。有些事情在暗处做可以，在明处虽然危险多了些，可也不是应付不了。主要是，他的娆娆想让他醒过来……宋璟看着面前嘴角含笑的少年，鸡皮疙瘩都不由自己地落了一地。“她还是个孩子，你注意一下。”
宋璟小声提醒。顾煊起身，“可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小媳妇了。”
看着顾煊出门，宋璟在后面感叹许久。禽兽不如啊。禽兽不如。……到了晚上，在艾宣的“安排”下，余娆娆顺利带着姚老大夫前往。那院子里的守卫十分松懈，很快就被人引走。宋锦在暗处看的直摇头。虽说这些人是明宣帝派来的，可里面说不定就混入了奸细，如今若不是他亲自派人守着，还不知道出多少事呢。几人到了屋子里，就见守在床边的两个太监也睡了过去。姚老大夫伸手掀开了帘子。“姚爷爷。”
余娆娆忽然叫了一声，她指了指里面，“床帐里面有药粉……”“什么药粉？”
姚老大夫问道，他回头看了床上闭着眼睛的少年一眼，“老夫从医多年，还不知道区区床帐能挡住药粉。”
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冰窟下面的藏室，将病重之人放在里面的千年寒冰上，可使伤口不恶化。可他还没见过床帐里面撒药粉的……见姚爷爷说的如此笃定，余娆娆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这两个太监的当。后面的艾宣看了眼昏迷的两个太监。这两个人被他收买过，寻了个蹩脚的借口，用来挡住小媳妇靠近床上的人。是怕她近距离发现端倪，也是怕她对床上的人“动手动脚”。他会吃醋的。姚老大夫在床边坐了下来，先是搭了个脉，又将四肢处的衣裳掀开看了看，最后目光在胸口处停留许久。“中毒。”
姚老大夫突然出声。余娆娆忍不住啊了一声，她上前几步，也探头看过来。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脖颈处有明显的伤痕遍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世事。“中的是什么毒？”
余娆娆问道。姚老大夫没回答，他忽然伸出了手在少年的脖颈处摸了摸，待他顺势要摸上耳后时，却又顿住了。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细细长针，将少年的手抬起，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在长针拔出来的那一刻，却连个血珠都看不见。“这是……”余娆娆吓了一跳。即便是躺在床上的活死人，在扎破手的时候，也会出血的吧？显然不对劲。姚老大夫又将少年胸口处的衣裳掀开，露出遍布交错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只当看不见那些，而是顺势将针扎进了心口处。这次针拔出来后，上面带了血。“此毒叫冰蜈蚣。”
姚老大夫将针收了起来，终于出声，“雍国的毒。”
余娆娆忍不住哆嗦了下小身子。她又庆幸的很，幸亏她喊了姚爷爷来看一眼，不然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煊哥哥是中毒而非普通的重伤昏迷呢？那些整日过来做做样子的太医们，真是可恨。后面的艾宣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一时竟说不出来是喜悦还是别的什么。是冰蜈蚣。眼前的姚老大夫果然名不虚传。“可我解不了这个毒。”
姚老大夫皱起了眉头，“咱们秦国地处平原，想要解药，必须去雍国找寻一番。”
“可有解毒方子？我让人去寻药。”
余娆娆急切道。她说话的时候，小手有些微微颤抖。姚老大夫摇了摇头，“我只在师父留给我的书籍上见过这个毒，但他没有写如何解毒。”
且不说解药难寻，单单这个毒就不好弄。雍国的南边有个养蛊毒的村镇，里面聚集了各种各样的蛊虫，在它的北方，又有地处险势的雪山。须得是千年寒雪，配上养了上百年的蛊虫蜈蚣的血，再爆晒三年，才会有了这毒药。没想到雍国还能下这么大力气制毒用在六皇子身上。“那怎么办？”
余娆娆心口突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