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娆娆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小脸上泪痕明显，眼睛通红。姚老大夫守在外面，赶紧迎上来，“如何？”

“祖母睡下了，应该好些了。”

余娆娆道。她侧身让开，看着姚老大夫匆忙进去，没多会儿，他脸上又是遮掩不住的激动。姚老大夫出来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悠儿……”名字刚下意识出口，姚老大夫就被旁边的安嬷嬷给瞪了一眼，他赶紧改了口。“她大概是痛哭了一场，心里压着的石头放下了。”

他眉眼处笑的皱纹浮现，“好事，好事，如此甚好。”

心病还需心药医。看来刚才这小丫头在里面说的话，通开了她的心病。如此甚好！姚老大夫兴奋地摩拳擦掌，又立刻寻自家的老师父研究方子去了。果然，在这日之后，余老夫人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变好。不过四五日下来，就能喝一碗的小米粥了。能吃饭，就是好事。倒是宋锦派人来喊了余娆娆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让她回去。余娆娆嘱咐了自家祖母半天，直到磨得老太太答应过段时间去贤郡王府居住，这才收拾收拾离开。“怎么回事？”

她一进院子，就见宋锦急急地迎了上来。宋锦拉着她回屋坐下，“今日江侧妃身边的小瑶来说，在府外听到了百姓口中的一些传言，说是……说是京城有妖星出没，刚才宫里来人传话，将贤郡王喊走了。”

若是说仅仅是传言也就罢了。可今日一早，贤郡王被喊进了宫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让她觉得不安。“妖星？”

余娆娆有些不可思议，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是说我吗？”

宋锦缓缓点了点头。传闻没有明确，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妖星数月前附身一女童，女童性情大变，使得家宅不宁，朝堂动荡，大概就是日后定会霍乱朝纲一类的话。”

宋锦说的很慢。余娆娆啊了声，“这。”

数月前，女童，家宅倒是罢了，但朝堂……除了她还有谁。谁家的女童能霍乱朝纲。还不是她这个六皇子妃，才八岁，响当当的女童。“贤郡王进了宫还没回来。”

宋锦叹了口气，看着她，“你要不要进宫一趟？”

真是一波刚平，另一波又起。哪怕是让人歇口气呢。余娆娆嗯了声，小手一抬。“备好马车，我看看谁在背后传这些话，直接去撕烂他的嘴！”

御书房里，明宣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钦天监监正，脸色难看。他走来走去，转了好几圈。明宣帝心中烦闷不已，“确定测出妖星方位在西南方向？”

“是。”

钦天监手里拿着罗盘，十分严肃，“当时妖星不显，臣一时没有发觉，还是下面的人告诉了臣，臣赶紧夜观天象，果然发现妖星渐亮。”

他郑重出声，“且方位多在西南，前段时间方位有移，大概是离了京。”

西南方位多的是，可前段时间离了京……周公公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来又来！西南方，离了京。这钦天监说的冠冕堂皇，丝毫不提别的，可那市井中这几日就有传言说是一女童！除了小小的六皇子妃躺枪，还有谁？这手段看起来十分拙劣，可他却知道，明宣帝是信这些的。“前段时间可有人离了京？”

明宣帝问向一旁的周公公。周公公一哆嗦，声音也轻，“这离京人数众多，每日出城的人数以万计，要不奴才让人下去查查？”

见钦天监监正朝着自己看过来，犹豫着似乎要开口。周公公抢着又道，“皇上，要不咱们喊六皇子……”六皇子今日一早就被皇上宣召进了宫里，却一直在侧殿等着，就好像皇上将这个人给忘了似的。明宣帝是故意的。这一点，周公公深信不疑。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声音喊了起来，悲呛凄厉。“皇上，江家是被妖星害了，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江家人向来兢兢业业，从不敢不听您的话……皇上……”周公公看了眼眉头轻皱的中年帝王，赶紧将怀里的拂尘一塞，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外面的情况跟他想的大差不差。看起来披头散发，一身素衣的如嫔正哭的梨花带雨，扯着嗓子喊话。“如嫔娘娘。”

周公公走上前去，提醒道，“这是御书房门口。”

他说着，还不忘狠狠蹬了身后追来的几个宫女嬷嬷一眼。自从江家人下了大牢，如嫔去寻皇后闹事，却连皇后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直接被禁足了事。可今天怎么就出来了？后面的小宫女吓得低了头，“奴婢这就带着如嫔娘娘回去……”她上前去搀扶如嫔的胳膊，不等用力，就让如嫔甩到了一旁。如嫔瞪着眼呵斥出声，“谁敢碰本宫，等本宫复宠，定将她送去慎刑司。”

小宫女立刻跪在了地上。周公公在旁边看的一阵无语，皇上是喜欢这位娇滴滴的模样不假，但眼下的如嫔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半分美貌？就这样，还想复宠？可他心里不管如何想，面上也得劝着，“如嫔娘娘，皇上在里面跟大臣议事，怕是多有不便，还请您先回吧。”

余娆娆来的时候，就见周公公正苦口婆心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说着什么。她也没多想，直接走了过去。如嫔听到背后有动静，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立刻变了脸色。“余娆娆？”

她恶狠狠。余娆娆步子顿了顿，仔细多看了她几眼，也没看出是谁。好在周公公在一旁提醒，“六皇子妃来了，这是如嫔娘娘。”

如贵妃？如嫔？！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余娆娆差点没法说服自己。毕竟她上一次见到如嫔的时候，如嫔还是贵妃来着，当时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娇容美艳。没想到才过了多久……就这般模样。“贤郡王今早入了宫，怎么这会儿还没回去？”

余娆娆问的直接，“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公公正要开口，如嫔就尖利出声，“事情？”

“如今你个妖星整日在京城折腾，搅得人人不安，甚至连我儿都着了你的毒手……”如嫔扯着嗓子喊。“如嫔娘娘，如嫔娘娘，这话可不兴说！”

周公公急了眼。他下意识地想去捂住如嫔的嘴，但地位有别，又是在御书房门口，他也下不去手。于是他急得团团转，“如嫔娘娘！”

“怎么了？妖星作孽我难道不能说？”

如嫔像是疯魔了一样，“我弟弟怎么着她了，就被皇上关起来……啊！”

她说的起劲，就觉得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可她躲避不及，重重地往前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如嫔的额头磕在了坚石地面上。再起身，一道缓缓流下来的鲜血让她惊得直了眼，“我的脸！”

“本宫让你禁足，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吴皇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如嫔，你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