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顾惜墨的脸色。来之前，他其实也有打听过这位代理总裁的为人处世。别看他文化低，可他人不傻。该有的为人处世圆滑其实他一点都不缺，只是很多时候不想去做而已。贫穷出身的他有着一根傲骨，不想过于趋炎附势去做那小人行径，能升到小队长这个职位，也全都是机缘得来。这次被怂动来参加会议，本身他就揣着万分之一可能见到顾总本人或者大领导的想法来的。老刘这个人在他看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周浩并没有直白的把自己的诉求说出口，而是伪装出一个傻大个的样子去提建议。希望能籍此多少赚取点微薄的同情分。虽然在他事先打听之下，知道顾惜墨这个人并没有太多感情用事的可能性。但多少也是种希望，就像今天谁都不知道顾总会亲临一样。万一，那个万一出现了呢！揣着几分忐忑，更多饱含着希望的目光投向顾惜墨。只见他眉尾一扬，轻呵一声，又把桌上的钢笔拿起转了起来。“你认为，该如何？”

“蛤！？”

周浩想过很多可能。有不愿听取建议拒绝，也有同意整改。唯独没考虑过，竟然会问自己如何处理。怎么跟传闻中听到的顾总不一样呢？周浩心中茫然，不都说顾总态度强势，做的决定直接粗暴，不会过多顾及他人意见么？看着他这迷茫的样子，严一心中想着自家老板这是哪里来的恶趣味。把人家都给吓傻了……“咳咳！”

严一故意放重声音咳嗽了下，想让周浩清醒过来。没料得倒是顾惜墨先甩了一瞥眼，又把他给振德缩了回去。周浩看着两人的互动，对于顾总及下属的相处方式突然有了点自己的理解。放大胆子，决定豁出去直接说。自己又不像老刘他们有什么把柄能抓，大不了就是丢了工作回家种地呗！怂啥！“顾总您这么问，我可就直说了哈。我是个粗人，如果言语上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您多担待！”

“说吧。”

就那么多了个语气助词，让他这句话少了些许冰冷。也让周浩更多了些底气。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说了下去。“我认为部门职权归属很重要。每个人都应该从事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工作。不同部门之间不该存在跨界的管理。”

顾惜墨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示意他继续。“这种情况在底层其实很多见，我不太懂具体公司运作，所以没发揣摩，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很影响基层运行。”

说到这，周浩又停顿了下。再次看了眼顾惜墨的表情，仔细确认他面上并无反感之色，才又接下去说。“当然，最主要的其实是我们底层员工的薪资和付出的劳动不对等。大家都怨声载道。”

“薪酬很低？”

顾惜墨记得自己之前有下达过按照业内标准重新制定薪酬合同的要求。眼前这人说的，似乎和自己之前的命令背道而驰。“对，我们这些编外人员其实都没签合同的。上面给多少都看心情，心情不好了有时候这个扣点那个扣点，到手也就勉强吃饭。”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老有小，找工作不容易，我也不一定能留那么久。上头也给画饼说干得好能签合同成为正式员工，所以……”“这是谁负责的？”

这句话，他问的是下面坐着的那群高管们。众高管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能应答。“所以我花钱请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问题都答不出的么？”

顾惜墨的语气越发冷冽起来。肉眼可见的冷汗从几位高管额头滚动，却无一人敢伸手擦拭。“这事是于总下令的，就是和刘总一起负责的那位。”

最终还是周浩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说出了那个人。“于伟。呵呵。”

顾惜墨直接点出了名字，听到他点名的正是那群老刘的伙伴们其中之一。万分惊恐的望向主位，只见那一道锐利如刀锋的目光杀了过来。当下脑袋一片空白，双腿失了劲般都不足以支撑身体重量。严一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于伟见自己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近前。先深深鞠了个躬示好。实在是他们刚才为了躲开视线，选的位置过于角落。几人说话声音不大，都被周边众人细碎的讨论声盖了过去，以至于他并不确认顾惜墨喊他到底是什么缘故。终归是知道没什么好事，先摆正态度希望多得到点宽容。顾惜墨指了指他，问周浩。“没错吧？”

周浩点点头。见到平素向来眼高于顶的于总，现在这个拘谨惶恐的样子，心中升起一抹快意。“谁给你的资格，给工资招聘不签合同的员工。”

明明是陈述句，却带着愠怒的反问。让于伟冷汗直冒，这该如何辩驳……之前被夺了实权之后，上层管理他无法介入，也没办法和老刘一样在中层吃拿卡扣，只能从底层捞点油水。其中一项就是不按规定招聘所谓的编外人员，实际从中扣取好处费。这事赚的不很多，他是自己偷摸着一个人操作的。也就导致现在想拉个人下水或者背锅都成了奢望……干巴巴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个囫囵话。“呵，真是能耐啊。”

一句冷哼，直接把他吓得跪坐在地，瑟瑟发抖心里完全凉透了。“你，去整理好所有的人事档案，今天晚上交到我桌上。没有签合同的，连同之前没给的福利一起全补上。”

顾惜墨随手一指，准确的点了人事部主管。“周浩。你自己呢。想做保安部主管么？”

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周浩身上。周浩看着恶势力被打压，心中泄了恨正高兴呢，没想到一转圈还有自己的事儿。有点迷糊，眨巴眨巴眼看着顾惜墨。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戏耍自己。“我啊，我就能签合同就很满足啦。我们头人还是很好的，对我们大家伙都很照顾的！”

挠了挠脑袋，露出汉子那淳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