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要出门在黎府逛逛,那婢女立刻诚惶诚恐的不让黎初到处走,但黎初毕竟不是个纸捏的,三言两语说得那婢女恨不得将头磕得鲜血淋漓。而这一逛,才发现事情果然如花影所说那般。府里好些用惯了的老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些生面孔,连黎正和桑宁的院子,也被人给围了起来。那些人的手伸得可真快真长。黎初从出了新房后,就一直有人在她的身后鬼鬼祟祟的跟着,黎初也丝毫不怕他们看,毕竟她是四品皇商的独女。谅他们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事情。寻了个亭子,黎初对着那婢女道:“去把花影花霜寻来,我不过是病了几日,就让她们懒怠了,连伺候都不来伺候了。”
那婢女一脸的惊恐:“花……花影?花霜?”
黎初手撑在桌上,食指浅浅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身子当真是娇弱,就这么走了不过一个时辰,竟累得气喘又头疼胸疼的。眼见那婢女久久的不动,黎初睁开眼睛,目光锐利的瞧着她。那婢女被黎初一看,双膝一软立时又要下跪,黎初冷冷的回着:“听不见么?”
真黎初没这股子气势,但这些人都不熟悉她,所以她也懒得装成真黎初那不谙世事的样子,平白的累得慌。她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二十七,靠的又不是单纯无害。而这个黎初,就当她是父母骤然离世,大受打击,一瞬成长了吧。婢女连滚带爬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出了亭子,而那来监视黎初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略略一合计,前院后院被换的仆妇和下人,大约三十多个,都是在她和黎正桑宁身边近身伺候的。而做粗活洒扫的,虽然没被换,但黎初发现他们瞧着她时,满是希冀的眼神,但看向旁边时,又略略有惊恐。想来是有人监视了。正胡思乱想着,有人小跑着跑了过来,边跑边撩着身前的长衫:“姑娘,姑娘……”黎初睁眼,瞧着来人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倒也没甚反应。直到来人到了近前,黎初才皱眉:“你是?”
来人擦了擦小跑后出的一层薄汗:“姑娘,我是这黎府的大管家啊,我叫徐庆。”
黎初直起身子抱手,眼睛在徐庆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哦?你是大管家?那黎叔呢?”
黎叔是黎正自小的贴身仆从,名黎安,乃是黎正亲自赐的名字和姓氏,可见黎正对其的重视程度。后来年岁渐大后,就直接被黎正升成了黎府的大管家,管理着整个府里的大小事务。黎正为显仁厚待下,亲自在黎府指了处两进的院子,给黎安娶妻用,后来一家人都生活在黎府。没想到,就连黎安都着了道。徐庆低着头,冷汗一滴接一滴的流下:“黎安回老家了,我是……我是……”“回老家了?”
那黎安乃是个孤儿,连自己出自何地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老家一说?徐庆连连点头:“恩,是,回老家了。”
“哦,那花影花霜,还有明月别枝惊鹊六人呢?还有未跟着我父亲母亲出海的几个嬷嬷和大丫鬟呢?”
徐庆以为黎初信了黎安回老家的话,抬眸看向黎初,定定的回答:“都回老家了。”
黎初冷笑了一声,徐庆瞧见那张姣好的面容,梳着一个妇人发髻的黎初,竟像是一夜从少女到少妇。不止是发髻变了,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势都像是有了天壤之别。“徐庆,三十几个大活人,全部都回老家了,你觉得我是信也不信?”
徐庆结结巴巴的说着:“真……真的都回去了。”
黎初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翻过来颠过去的看:“那他们的身契呢?”
徐庆猛的抬头:“身契?”
“三老太爷都还给他们了,他们一个个的一心想走,三老太爷留了许久,但一个都不听,毕竟都是黎府几十年的老人了,虽然老爷和夫人走了,但三叔公也不敢怠慢了这些个老人,所以以您的名义,还送了一笔银子,把身契全部都还了。”
黎初笑了笑:“是吗?”
徐庆连连抹汗:“是,是的。”
“我竟不知,原来我这偌大的黎府,竟然是我三叔公,一个快出了三服的叔公来做主,真是……替我……”黎初扬起笑意:“替我谢谢他!”
黎初加重了谢谢二字的音,徐庆猛的一抖,不知怎的就听出了些别的意味来。正要开口,就听着一道声音:“黎初。”
正主来得这般快,看着那人身后跟着的从早上就跟着她的婢女,黎初倒是也没有任何的意外,起身,寻着真黎初的记忆,行了个礼:“三叔公。”
三叔公乃是黎初爷爷的三弟,名黎明。黎初爷爷也只得黎正这么一个孩子,偏生却是整个黎氏最出息的孩子。这些个打秋风的出了三服的亲戚,没日没夜的来打秋风。黎正不厌其烦,又不能真的绝了这些个亲戚的路,反正不过是银子罢了。而能管得上黎初这一脉的,正头上只剩了这么一个三叔公,其它的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什么姑母那些,毕竟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也不好来黎初这指手画脚的。黎明浅浅一笑:“你这孩子,都和我儿黎束成婚了,怎还叫三叔公?”
说着,黎明四处看了看:“黎束那小子呢?别是昨日成婚累着了,还在睡吧?”
黎初拿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惊讶的捂着嘴:“三叔公竟不知么?昨夜黎束就从窗户口逃走了,我还以为现如今这黎府处处由三叔公把持着,三叔公该是知道的呢。”
黎明不是一个人来的,那院门口,隐隐像是有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黎初皱着眉头,就算他们不敢真的将她杀了,但是把她囚禁起来,也是可以的,花影怎的还没把衙门口的人领来?这一看,心里就有些急,还是不太适应这古代和现代不一样,杀人囚禁这一类的事情,在法治社会,都是得坐牢的。但这毕竟不是现代,况且花影还未到,黎初稳了稳身形,决意拖延点时间,待花影一到,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正当黎初一筹莫展之际,却看到黎家那些个粗使婆子,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院子里的仆从,一个接一个的围拢到了亭子边。像是在无声的和黎明他们对峙着。黎初的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她活到二十七岁,从来没有人站在她身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