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还是不敢哭太久,只嚎啕了一会儿就立刻提醒自己擦干眼泪,一边擦还一边喃喃自语:“不能哭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司彦想说没事,可以再待一会儿,但黎初已经放开了司彦的衣摆,站了起来。黎初低着头自顾自的擦眼泪,这才看到司彦刚刚走过来的地上留下了一个血脚印。复又蹲下来:“这血是你靴子底下的,还是你脚受伤了?”
司彦没料到这一出,仓皇的想要将脚藏起来,但却又藏无可藏,只能叹了口气:“沙砾和石头太多了,靴底被磨破了。”
黎初吸了吸鼻子,不敢抬头去看司彦,自己这会的眼睛肯定是又红又肿的,见不了人。你脱下来我给你瞧瞧。司彦刚想说不用了,黎初已经从怀里掏出药粉和锦帕,眼巴巴的瞧着司彦的脚。司彦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黎初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上次自己的脚磨破出血,就是司彦给自己处理的。再说,现在这当口,乃是特殊时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到司彦脱下靴子,黎初倒吸了一口凉气,袜子已经直接黏在了脚底,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和黎初上次那点小伤小口的完全没法比。黎初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只听到自己问了一句:“不疼么?”
司彦满不在乎的看着黎初小心翼翼的给自己脱下袜子,又十分小心翼翼的用锦帕擦拭脚底的伤口。“不疼,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那双被丢弃在一边的靴子整个靴底简直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但眼下也没谁去在乎它。黎初处理好了伤口,才想起了那双靴子:“这穿不了了吧?”
司彦正想站起来光脚,黎初站起身,想起了外面的尸堆,从死人身上扒衣服靴子来说,实在是有些有悖人伦,甚至可以说是过分至极,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守在石堆旁的几人看着黎初噌噌噌的从坡底爬上来,扒了一双布鞋又噌噌噌的下了坡。处理好了伤口,就该干正事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那么多可以矫情的时刻,发泄过了,就必须强打起精神来了。顾不上有多余的情绪,二人从下坡的地方走了上去。士兵还没有将尸体火化,黎初大概知道是因为士兵不敢贸然做出决定。是以,黎初看向司彦:“我建议把这些尸体火化了。”
司彦吃惊的看了一眼黎初:“你说什么?”
黎初又默默的重复了一遍,接着道:“我知道,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尸身完整,但大人,我必须为活着的人负责。”
“我知道很残忍很不讲道理,但你也闻到了,这么热的天气,这么重的味道,况且,我也担心接下来会有疫病,而这些尸体,难免……”黎初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司彦却还是懂了,因为两个人站的角度是不一样的。黎初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但司彦不是,他要避免后续的麻烦,更不能贸然将这么多的百姓尸体火化。“必须火化么?”
黎初点头:“必须,我知道各个村子里肯定还有没救出来的,或者是村子里或许就有这些人活着的亲人,但我没办法,我必须要为还活着的人负责,不能他们死里逃生了一遭,又遇上了疫病。”
司彦知道黎初不会在这种大事上信口开河,他早就已经见识过黎初无数次的本领。对黎初的话是深信不疑的。看向守在一边的士兵:“记下.体貌特征还有衣着什么的,列个单子,到时候如果有家人来问,如实相告就是了。”
士兵对司彦的话自然是不能违背的,黎初只说了一句:“离树那些远一点,注意风向。”
可别这头烧,那头就发生了火灾。那可真是不得了了。吩咐完,黎初转身就往营地走,后面的事情还多,不是休息的时候,哪怕她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了。两个人并肩而行,黎初走得飞快,司彦一双大长腿刚好跟得上。“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么?”
黎初扭头:“有,干粮,药物,水,这些东西都必须尽快送过来,营地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我准备把一些没受伤,受伤比较轻的转移走,你派人安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