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赶到老魏的快餐店时,凌娴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她穿了件质地上乘的水貂皮大衣,自己带了把舒适的大靠椅,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连地板上,但凡她走过的地方,都给她铺上了红毯,免得弄脏了她不能沾水的小羊皮鞋。她雍容华贵地坐在快餐店的一角,背后还站着一众随从,生生地把一间破落而油腻的快餐店给坐出了宫殿的感觉来。羿坦斯进门的时候,还特意退出去看了一眼快餐店的招牌,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凌娴见他进来,微笑着打开手边一只精美的大盒子,"斯儿,我把礼服给你拿来了,这可是Y国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师亲自设计裁剪的纯手工定制西装,你快试试看合不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立马有造型师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礼服,就要往羿坦斯身上套。羿坦斯拧着眉头,后退了两步,都快要退到门口去了,伸手拦住了造型师,问道:”什么礼服?"凌娴笑眯眯的,努力做出最和蔼的样子,"傻孩子,你的婚礼礼服啊!之前羿家欠了你一个豪华的婚礼,妈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所以来之前,就特意为你定制了这套衣服。你不知道这个设计师有多难约,我足足等了两个月才拿到!"她倒没说假话,因为来槐安之前她就已经想过给儿子补办婚礼的事了,所以这些东西都有提前准备。既然婚礼是江小姐的意思,那自然也该是他的意思了。却没想到,羿坦斯一点都不领情。他冷冷地说道:"我结婚都已经三年了,还需要什么结婚礼服?""你......”凌娴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又说道:"斯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妈已经在努力弥补,这样还不够吗?你身上流着羿家的血,你总不能不给妈一点机会!""机会?"羿坦斯轻嗤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弥补了什么?”
凌娴有点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这样的话。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斯儿,我这不是替你准备了一场盛世婚礼么,从前你哥哥有的,到你这儿都有,他没有的,你也有!我做母亲的,不说尽心尽力,总归也算得上问心无愧,不比别人做得差吧?这事我都已经跟儿媳妇说妥了,她的礼服也已经给送过去试好了,斯儿,你就不要为难妈了,好吗?”
羿坦斯被她给逗笑了。"道理我听明白了,我只有一个问题。”
凌娴不明所以,”什么问题?”
"请问您是跟您哪个儿媳妇说妥的?”
凌娴闻言一愣。这还能有哪个,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她迟疑了一下,觉得羿坦斯这话是故意捣乱。"你少给我装糊涂,三年前你入赘江家,我儿媳妇当然是江家小姐,什么哪个儿媳妇!斯儿,我对你的事如此上心,劳心费力,你却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还有哪儿不满意?”
明明对面的女人是自己的亲妈,可羿坦斯总觉得自己像是在看戏,看一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戏。她的表演,自以为无懈可击,可偏偏到处都是纟比漏,举手投足都像极了舞台上的小丑。他曾经渴望过亲情,希望父母和家人能爱自己多一点。五岁那年,失望了。八岁那年,再次失望。到今天,他已经漠然了,但当他清清楚楚地再次看到失望时,内心依然一片荒芜。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几分悲凉,"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所以不知道别人家母亲该是什么样。只是我从未听说过,哪家的母亲替儿子补办婚礼的时候,连儿媳妇是谁都弄不清。”
羿坦斯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从老魏的快餐店里走了出去。凌娴愣了片刻,然后起身回到了车里,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给你十分钟,+分钟内,我要弄明白那位江小姐所有的事情!"身后的人一面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一面战战兢兢地应下,"是,太太。”
+分钟后,手下哭丧着脸过来了,”太太。”
"说。”
"咱们可能.....可能弄错了,江家有两位小姐,二少爷入赘的是大小姐江颖,刚坐了三年牢回来。而咱们上次见的,并接受聘礼的,是二小姐江思思!""一群废物!"凌娴气得脑门都要炸了,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车窗上。"这点小事都不给我提前查清楚,丢人现眼!"手下委屈极了,毕竟她之前也没吩咐要查啊!那位江二小姐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直接由她亲自接待,手下当然也就以为是那一个了。真当她羿家是捡破烂的吗,一个坐过牢的,也敢妄想做羿家的儿媳妇!凌娴原地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勉强让自己平复下来,黑着脸继续问道:"这么说,斯儿这三年根本就没跟她在一起?"“是。”
那他赖在槐安这个破地方不肯走,又是为了什么?凌娴百思不得其解,又问道:"江家父母待他可好?”
手下艰难地揺头,"不好。江家大小姐出狱之前,江家没有请保姆,据说家里的事全是二少爷一个人做。”
她想了半天,又问道:"江家那个二小姐跟他关系如何?”
手下依然揺头,"也不好,二小姐瞧不起他,且曾多次在公开场合羞辱他。”
"那个坐牢回来的,出来以后,对他好?”
手下想了想,在脑子里自行整理了一下刚才匆忙间回囹得到的资料,回答道:"应该是不错,自从她回来以后,江家现在请了好几个保姆干活,又给他买了辆一千多万的迈巴赫,还成天跟他出入高档饭店到处吃喝。”
凌娴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点。到底是个小破快餐店里养出来的孩子,一点见识都没有。眼皮子真够浅的,几个保姆,一辆车,就把他给收买了,就以为自己过上了什么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