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宗，也曾有过一段漫长辉煌的岁月，所攒下的家底可不少，对门内弟子也向来大方。茯苓一言难尽地瞅了瞅顾卿九，心说，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顾家那些王八蛋！今儿这个过生日了，明儿那个诞辰了，后日又是谁谁谁受伤了，再不然还有一个跟吸血蝗虫似的顾云婳呢。姑娘这一身羊毛都快叫顾家那些人渣薅秃了。顾卿九尴尬一咳，“走走走，先去城主府，这极品灵石太过罕见，先去找紫煞城主做一笔交易。”

她得先去兑换一下，不然这么值钱的极品灵石，哪怕只一颗，却比得上一亿下品灵石了，外头那些商家店铺可找不开。于是就这么，一行人进城之后直奔城主府。“……顾姑娘？”

突然之间有人一怔。那人一袭白衣，乃是寒剑宗的一名少年剑修，长相很是清秀，瞧着也不过才十六七岁而已。顾卿九怔了怔，不解问：“……您是？”

对方恍惚了一会儿，才神色复杂地说：“在下寒剑宗掌门弟子，苏沐澈。”

顾卿九：“……”“原是苏师兄，”她抱了一下拳。许多事对她而言太过遥远，不过，因为苏沐澈，她倒是想起来。四年前顾厌珩走火入魔时，她为求一株冰魄草在寒剑宗外长跪不起，最终被剑气所伤，损及丹田，后来是一个也就比她大个一两岁的小少年将她背进寒剑宗的。如今当年那长相清秀的小少年，与眼前这位少年剑修苏沐澈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虚空某一处，顾厌珩正贪婪地注视着顾卿九那边，犹如阴沟里的野狗，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他曾在杀生大阵的回溯里跟着顾卿九一起去过寒剑宗，也见证了一些事，也因此对苏沐澈印象颇深。“是他……”顾厌珩神色恍惚。当时的九儿已奄奄一息，稚嫩的眉眼全是冰霜，冻得浑身青紫。雪白软嫩的肌肤也因那些剑气被伤得体无完肤，一条又一条，一刀又一刀，鲜血流下的瞬间就已化成冰，膝下已是一片冻结的冰血。顾厌珩心口一痛，眼底再次染上了酸楚暗红。若他没有听信顾云婳那些谎话，若他没有因那些挑拨而与九儿反目成仇，若他当年……他陷入无尽的懊悔自责中，却在这时看见一个小丫头抓着个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跑来。“咦？澈哥，我见过她！”

“这不是那个渡劫巅峰的小姐姐吗？”

“前阵子父亲还提起她来着，一个年仅十一岁的渡劫巅峰！可惜了……”小丫头惋惜地看了顾卿九许久，“本该是天生至尊，一旦成年，能立即踏足仙人之位的，是个天生神灵。”

顾厌珩猛然一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边，只觉一阵晕眩：“……你说什么？”

“十一岁的……渡劫巅峰？”

他悄悄尾随顾卿九一路，一直暗地里窥探没敢露面，但此刻心神失守，竟从藏身的虚空之中跌了出来。那个小姑娘愣了愣，舔了一下手里的冰糖葫芦，像是在想什么：“呀，是你呀？”

小姑娘说：“我见过你，去年三宗争夺秘境名额时，你曾代表墟神宗楚战，听说你是顾家人……”“也就是说这位姐姐的兄长？哪一个兄长？大哥二哥三哥，还是当年那位急需冰魄草救命的四哥？”

这个小姑娘叫庾璃，今年也才十三岁而已，是寒剑宗宗主掌门的女儿。四年前顾卿九去寒剑宗求药时，庾璃虽才九岁但也已经记事了。此刻不禁感慨，“你们顾家还怪好命的呢，满门天骄。”

“但这位姐姐的天资却无人能比，一个十一岁的渡劫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跃居飞升之境，哪怕是上古时期的那些纯血生灵也不上这位姐姐。”

“可惜了，丢了西瓜捡芝麻，一个十一岁的渡劫呀……父亲这些年寝食难安，总跟我念叨这件事，哎！”

庾璃竟还捧着脸叹起气来。顾厌珩身形一晃，那张俊脸已是面无血色。“十一岁……渡劫巅峰……飞升……”他双目通红地看向顾卿九。九儿三岁那年开始修炼，但小时候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她不爱吃修炼上的那些苦，曾经没少让顾家头疼。直至后来顾云婳出现了。没人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之后他们这些人再也没有关注过九儿的修炼进度。可是，一个十一岁的渡劫巅峰，这等惊才绝艳的天资，确实是说上一句冠古绝今也不为过。整个天澜大陆，除了上古以前那段早已埋没于历史洪流的辉煌岁月，无人能与她比肩。可就是这样的九儿……因为他，修为被废！甚至一度跌落至炼气境。因为他，他的九儿本该是天生神女，本该是！但全是因为他！“九儿……”顾厌珩下意识上前一步，可顾卿九冷淡一瞟便收回了视线。她看了看庾璃，笑着拿出一份糕点，“给。”

印象中这个小丫头很是贪吃。庾璃眼神一亮：“姐姐你真好！”

突然热情地一把抱住了顾卿九，亲亲热热地来了个贴贴，然后笑嘻嘻地接过了那份糕点。战霄：“？？”

眼神直了，双目一瞪：“……吼？”

苏沐澈霎时警觉，立即将庾璃揽进怀里，如临大敌地撤出了十余丈。顾卿九也一怔，旋即牵住战霄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乖，别乱吃醋。”

战霄委屈，但战霄词汇量太少，战霄说不出来。卿卿被亲了！卿卿被亲了！被他以外的人亲了！不是他亲的！战霄像个失去梦想的丧批。顾卿九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你最乖了，最爱你了。”

呼噜呼噜毛，又勾了勾他掌心，好半晌才算是把人哄好。“让二位见笑了。”

庾璃窝在苏沐澈怀里啧啧称奇：“哎呦哎呦，醋劲儿可真大！”

苏沐澈无语，“璃璃！”

他十分无奈。庾璃顿时怂了，缩了下脖子，但小手却紧紧地攥着顾卿九送给她的那份糕点。这时远方传来声音，寒剑宗的弟子过来通报：“苏师弟，长老有请。”

苏沐澈道：“顾姑娘，稍后再聚。”

顾卿九笑着点头。庾璃和苏沐澈一起离开，临走时还冲着顾卿九这边挥了挥小手：“顾姐姐，下次再见呀！”

“下次我也给你带好吃的，我们寒剑宗位于极寒之地，临近北冥国土，特产可不少。”

顾卿九再度失笑。突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衣袖。“九儿……”顾厌珩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吼！！”

战霄突然恼了。回手一巴掌拍在顾厌珩的天灵盖上，直接把顾厌珩拍进了地底伸出，地面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又跺了跺脚，土壤寸寸合拢，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小手段做得简直不要太熟练。转眼地面又是一片平整的地面，他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颏，小眼神儿朝顾卿九这边瞟了过来。“哈！～～～～”顾卿九是真被他给逗笑了，“嗯，干得漂亮。”

战霄下巴扬得更高了，就连那双总是虚无呆滞的双眼都更加明亮了，溢出几分灼人的神采来。至于地心之中的顾厌珩：“？？”

谁理他！敢厚着脸皮凑过来，就是这下场，打死都活该！“……哦？”

城主府楼上，一名中年男子满头白发。他养了一只鸟，正拿着一份糕点喂那笼中的鸟儿，然而鸟儿病恹恹地把头一歪，似乎很嫌弃，不愿意吃。男人俯瞰着城主府外，眯了眯眼，突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知是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