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如隔世,连忙起身,下意识满脸惊骇地想去找人。而同一时间,一旁,顾厌珩也恍恍惚惚地睁开了双眼。“九儿……”他失神地呢喃着,他与顾祈洲一样,经历了那百多年的光阴岁月,自然也看见,顾卿九是被谁废了丹田,被谁打断了四肢,又是被谁,打进了这片炼狱之中。“……九儿!!”
!。无尽的悔与痛意接踵而来,他突然把脸埋进掌中,却仿佛一头备受伤害的困兽,已精疲力尽,无能为力,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顾祈洲身形一顿,突然回眸,他冰冷地看了过来。“顾厌珩……”“顾厌珩!”
!。他想起九儿修为被废,想起九儿的一身伤残。而顾厌珩也怔忡着抬起头。他一看见顾祈洲,突然腾空而起,想起的却是回溯中的九儿被顾祈洲剜目刮骨。“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嘶吼出声,同时手中亮出了兵器、法器,直奔对方的要害命门,一出手便已是无尽的杀气!!而,远方,“嗯??”
突然有人呆愣了一下。“这……咱管是不管??”
那是一片山坡,数人身着炼狱盔甲,就连击也全部被金属铠甲全副武装,这支铁骑煞气惊天,其中一人手中还持有一份名册。名册上所记载的正是那些顾氏族人。毕竟……战霄曾为了顾卿九将焚天炼狱从域外迁徙而来,并且以狱主之名下达了诛杀令。可惜的是顾家那边见势不妙就立即召回散落在外的族人蜗居起来,如今堂堂南火四大世家,与沈、檀、林,这三家并驾齐驱的顾家,已经龟缩起来,家族之人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远在南火过都的族地都已笼罩起了防御大阵。至于这些盔甲骑兵,正是这焚天炼狱的“十方罗刹”。本是分别镇守一方,却为此事齐齐出动。然而清剿行动持续至今已是杀无可杀,这十方罗刹也就这么清闲了下来,但也在战霄那边领了一个类似度假一般的职务。其中一人摸着下巴思忖说:“你说狱尊是不是早就已经料准了,等他们从岁月长河中回来时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才提前布置我等在此,就是为了防他们一手?”
另一人说:“我倒是纳了闷儿了,看狱尊的手法似乎是存心想折磨那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那两个小朋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狱尊,这是明摆着想让他们生不如死,却又不能真的死,不愿给一个痛快。”
“狱尊向来大开大合,想杀就杀,这还是头一回如此迂回……”而为首那人身材高大,他高坐在一匹脚踏黑烟烈焰的烈马之上,正沉吟凝睇着远方那顾氏兄弟。顾厌珩到底是比顾祈洲笑了几岁,修炼的岁月也短了一些,哪怕资质不俗,又有入魔之后的执念加成,可面对仙皇之境的顾祈洲却毫无还手之力,被碾压着打成了重伤。“够了。”
那人突然挥出一道神曦匹练,这位乃是焚天炼狱这十方罗刹中的大统领,这十人每人皆可为统帅,率领一方,且体内拥有着神格,远非云婆婆和林老那种上仙所能比拟。只不过因天澜大陆的法则残缺,无法容纳一位完整的神灵,所以这十方罗刹哪怕追随在战霄身边成神已久,但如今却神格残缺,修为也被压制了许多。然而哪怕如此,用来对付顾家二人,也是绰绰有余。顾祈洲只觉危机顿生,下一刻竟毛骨悚然。他瞳孔一缩,眼看就要给顾厌珩致命一击,但见此来不及多做纠缠,立即飞身而起。“轰!”
!。原地炸起大片尘烟,对方轻描淡写便造成如此强大而又恐怖的威势,简直是震撼人心。而顾厌珩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那神秘力量轰在了他身上,砰地一声,他身体高高飞起,呕出了一大口险些,等再度落地时,就发现他已彻底远离了顾祈洲。这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看见比起眼中的憎恶,他们闹恨着彼此,但此刻又一致对外,冰冷地看向那位十方罗刹中的大统领。大统领眉眼淡淡,“此地为我焚天炼狱。外来者,炼狱禁战。”
说罢,不过是屈指一弹,顷刻之间,二人便察觉一道无形的禁制作用在彼此身上。他们试着使用修为,然而却发现,若心中无杀意,无战意,那这禁止将无效,只要他们能做到心平气和,那禁制并不会影响他们分毫,可一旦心生恼怒,就会修为滞涩,难以使用出来。顾祈洲磨了磨牙,他自成为那妖族圣主后,便从未有过像近日这么憋屈的时候。不论战霄,还是炼狱众人,皆是早已脱离了仙人之境。以他们的修为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灭杀了他,但那些人偏偏从未对他动用杀招,要么囚禁他,要么禁锢他,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处处受限!!竟然连个痛快点的死法都难以得到。这令顾祈洲备受煎熬,犹如尊严被人残忍地践踏无情的羞辱,而一念至此也叫顾祈洲心中越发憋气。但某一刻……“……九儿??”
他突然一顿,旋即愕然地看向远方,他心里似是萌生了什么猜测。“可是因为……九儿??”
那大统领神色淡淡,旋即一扬手,便率领铁骑腾空而起,绝尘而去,不过是转眼刹那,众人就已从此地消失得干干净净。有人问:“大哥,那二人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大统领说:“狱尊前些日子曾传信来,他最近要闭关一些日子,况且那顾家二人必死无疑,只是还需等等,且不能死在我等手中,亦不能死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顾家众人的性命,乃是战霄专门留给顾卿九的,他不愿顾卿九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憎恨,因为执念,从此入魔。而一旦入魔,那些执念将跟她一辈子,那些恨意将入跗骨之蛆随时随地的占据她所有思想。那种日子太苦。他曾亲眼见过,所以才绝不愿意顾卿九再次走上那样的老路。而另一边,顾祈洲心情惨淡,他突地嗤笑不已,好似在嘲讽这可笑至极的命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本是一腔怒火,但如今双眼猩红地看了看顾厌珩,攥了攥他自己的手心,旋即长袖一甩,一步踏出,那红衣猎猎的身影,瞬间冲向了天际。焚天炼狱本有结界,但战霄不知怎么想的,已暗中解除了此地的封锁。至于顾厌珩则是抬手蹭掉自己唇边的血迹。他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然后双目之中仿佛蒸腾着怒火,也仿佛翻涌着别的什么。他与顾祈洲一样,也是一飞冲天,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此地。此刻二人心中大概只有一个念头。九儿……那场回溯,他们在岁月的长河中,所亲眼目睹的,所亲眼看见的,那究竟是什么?倘若人间有轮回,是否,九儿曾经历过一场惨烈至极的轮回?转眼,墟神宗已至。二人一前一后,降临在墟神宗的山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