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墨见底了,我上屋里去取,瞧你在替赵夫人医治,便没进去打扰。”
沈暮渊察觉宁霜染出来,本想转身避到一旁却不想没来得及,如今被逮个正着,多少有些尴尬。平日里沉稳镇静,寒气逼人的一双眸子竟闪过一丝慌乱。宁霜染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点狐疑。“方才赵夫人身子忽然不舒坦,所以我便顺手帮她扎几针,你进去吧,无妨。”
宁霜染低头捋了捋袖子,语气淡淡的,说完便抬脚走开了,并没有戳穿沈暮渊的意思。不过心头却闷闷的,像是有一口气堵着,怎么也捋不顺。沈暮渊还是不信她,连这么一丁点小事都要扯谎。她记得早前路过沈暮渊书桌的时候,分明在砚台边上瞧见了一块儿新墨。“唉,算了,别想那么多,沈暮渊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生性多疑的大反派,要是那么容易就取得他的信任,那也不合常理不是。”
很快,宁霜染便又释然,一面快步往前走,一面默默安慰自己。“兰儿,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宁霜染抬脚踏进屋子,见沈兰儿已经睡醒,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自己,嘴角顿时翘起一丝笑意。走过去拿手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声音温柔婉转。“兰儿已经好了,伤口也不痛了,嫂子放心吧!”
沈兰儿眼巴巴的望着宁霜染,声音软糯酥甜。可说着说着却又忽然低下了头,“都怪兰儿不好,没有帮上嫂子的忙,还受了伤,害得嫂子忙来忙去。”
沈兰儿软软地趴在宁霜染的怀里,软糯娇羞的声音里忽然添了一抹哭腔。宁霜染轻轻抚摸着沈兰儿披散着的柔软发丝,心软得一塌糊涂。是这嫂子不好,没有照顾好兰儿,才让兰儿被蛇咬了,跟兰儿没关系。”
宁霜染将沈兰儿护在怀里,柔声安慰。“嫂子,你快去歇歇吧,兰儿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
沈兰儿跟只小猫似的在宁霜染的怀里蹭了蹭,却又忽然抬头嫩声催促,水汪汪的眸子里忽然添了笑意。好似生怕宁霜染放心不下自己。“兰儿真乖,那嫂子就出去了,你好好在这儿躺着休息,不许乱动哦。”
看着沈兰儿懂事乖巧的模样,宁霜染心头软绵绵的,简直犹如老母亲一般。一边起身弯腰轻轻地将沈兰儿放在床上,细心地替她掖着被角,一边温声嘱咐。而且做完这些也依旧不放心。愣是在边上站着,一直到沈兰儿缓缓合上双眼。才终于转身,往宋青稚坐着的堂屋奔去。“姐姐你先忍耐些,拔针的时候会有些疼。”
进屋之后,宁霜染抬头望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简易沙漏,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扭过头冲着宋青稚缓缓道。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弯腰扶住宋青稚的手。“无妨,我受得住,妹妹动手拔便是。”
宋青稚看着宁霜染,眼中满含笑意,好似丝毫不觉得疼痛一般。宁霜染望了她一眼,也没犹豫,随即动手,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拔起。拔针的时候,宁霜染神情肃穆,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生怕伤了宋青稚一分一毫。此时,沈家破旧单薄的柴门外,赵悟正打驴背上下来,略略理了理衣襟,预备上前叩门。“你是谁?来此地作甚?”
赵悟的手还没来得及触到门板,一到清冷却又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赵悟闻声扭头,却见身后站着的眉目舒朗衣着单薄,眉目之间带着一股子倔劲儿的少年。“我是禄山书院的院长赵悟,我夫人来此答谢沈家娘子救命之恩,许久未归,我来寻她。”
赵悟见少年眉头紧皱,眼中似有敌意,于是乎连忙扭身行礼,说明来意。“原来如此,您……您跟我来,我带您进去。”
闻言,沈辞舟眼眸稍稍松动,忙低头冲着赵悟回礼。拱手作揖时,却还死死地拽着捆柴的绳子,生怕好不容易拾来的柴火背上滑落。“好好好,多谢多谢!”
赵悟只认得沈暮渊,却不想沈家还有一个正值读书好年华的幼子,忙不迭应声道谢之间,不由得多瞧了他两眼。沈辞舟见状也没多言,径直上前推开柴门,背着柴火,引着赵悟缓缓往里走。宁霜染和丫鬟正扶着宋青滞起身,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沈辞舟打门口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一身青布粗衫,头上束着发带,瞧着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子书香气的的中年男子。“这位是?”
宁霜染慌忙迎出门去,瞧了男子一眼,正欲开口打听身份。却发现男子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自己身后,面露欣喜之色。“夫人!”
“夫君!”
赵悟和宋青稚同时唤了对方一声,眼中尽是欢喜。“夫君,你不在书院守着学生们读书,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宋青稚扶着丫鬟的手抬脚迈出门,一双眸子直勾勾的落在赵悟的身上,眉眼之间满是温柔。“你走了好几个时辰,日头都快落山了,还不见人影,我放心不下,所以牵了毛驴来接你。”
赵悟上前两步,握住宋青稚的手,声音轻柔,眼中满含笑意。“你呀,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走就走,丢下那一堆娃娃,谁照看呀?我这身边带着人呢,能出什么岔子?”
宋青稚抬头望着自家夫君,语气嗔怪,可眼中却分明满是娇羞欢喜。“这……我……”赵悟被宋青稚怼得哑口无言,平日里出口成章口若悬河的教书先生竟词穷起来。“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失礼了不是!”
宋青稚望着赵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拉着他的手上前。“妹妹,这是我的夫君赵悟,禄山书院的院长。”
“夫君,这便是前日在街上就我性命的沈家娘子,我俩甚是投缘,刚才已经义结金兰,成了异姓姐妹。”
宋青稚拖着赵悟的手走到宁霜染跟前,先是向宁霜染介绍了赵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