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没有伤着,兰儿不必担心。”
沈暮渊见沈兰儿直勾勾盯着自己,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焦灼。心头忽然微微触动。于是乎,放低了声音,冲着沈兰儿说道。话里忽然多了几分温柔。说着还用手轻轻的抚了抚她柔软黑亮的发丝。闻言,沈兰儿小嘴一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大哥哥没事便好,大哥哥你瞧,兰儿的伤已经好了,可以下地干活了!”
沈兰儿仰头望着沈暮渊,一面说着,一面拎起裙角在他跟前连连转圈。眼里笑意嫣然。听见这话,沈暮渊的嘴角也微微扯了扯,“好了就好,不过还是先歇歇吧,家里有大哥哥和二哥哥,还有娘亲和嫂子,兰儿用不着这么心急。”
沈暮渊低头看着跟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心里头不由微微一酸。话里更添了几分心疼。沈兰儿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若是生在稍稍富贵些的人家,整日里不过是学学琴棋书画,做做刺绣。哪里用得着拼命干活。甚至就连受了伤也没办法安心将养,只心心念念着自己能赶紧好起来,好为家里头的人分担。“大哥哥放心吧,兰儿已经没事了,用不着歇,再说我已经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了,要是再躺下去的话,兴许连路都不会走了。”
沈兰儿仰着下巴望着沈暮渊,眼里笑意灿烂,声音也脆若银铃一般。让人光是听听,都忍不住心头畅快。宁霜染在旁边瞧着,心头像是被偶然投下一颗石子。泛起一丝淡淡的涟漪。虽说沈家穷得叮当响,沈暮渊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外加病秧子。无论哪个女的嫁到他们家,都注定了会艰难度日。可比起那些享尽富贵尊荣的,高门大院里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却不知要好上多少。“原主还真是猪脑子,这么好的人家,偏偏不懂得珍惜,非得吵着嚷着回自己家去……”宁霜染立在一旁,见沈暮渊和沈兰儿都忧心着彼此的身子,心头不由得越发感动。脑子里却冷不丁跳出这么个念头。有一说一,宁霜染对原主其实是有几分怨恨的。毕竟要不是她作天作地,把沈家闹得家无宁日,甚至将沈暮渊逼得恨不得下毒毒死她。那她如今也能腾出更多力气去搞事业,挣银子。而不是窝在屋里,小心翼翼的讨好沈家一家老小,尤其是沈暮渊。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宁霜染使尽浑身解数,竟然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信任。这样多少让宁霜染有些挫败,心头对原主的埋怨也就更重了几分。“好端端的,你不在前头吃饭,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眼瞅着兄妹俩在自己跟前儿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宁霜染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只是不知道为何,嘴巴微微撅着,话里也带着几分埋怨似的。怎么看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嫂子说得对,大哥哥,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闻言,沈兰儿复又抬起头去望着沈暮渊,眼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着还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小手指。然后又转头拉住了宁霜染的手。“嫂子,大哥哥走,咱们一块儿去!”
沈兰儿。先是瞅了沈暮渊一眼,接着又转过头,将目光挪到宁霜染身上,眼里的笑意越发重了些。两人见状都没多说什么,只缓缓抬脚跟上了沈兰儿的脚步。再怎么说沈兰儿也是个孩子,且又大病初愈。宁霜染心里虽说还憋着气,却也不忍心不给这小丫头面子。“呀,兰儿,你怎么下地了?谁让你乱跑的?不是说了娘过来给你送饭吗?”
沈兰儿拉着宁霜染和沈暮渊到了屋外,正抬脚往门槛迈去。耳边却忽然响起了刘思娘惊讶又紧张的声音。还没等三人反应,刘思娘便又放下碗筷,急慌慌地奔了过去。一脸紧张地看着沈兰儿。眼里噙着几分责怪,更多的却是心疼。沈兰儿见状,连忙仰起头,冲着自家亲娘笑了笑,“娘您放心吧,嫂子已经帮我瞧过了,说我已经好了,以后不用再整天躺在床上。”
沈兰儿说着缓缓松开沈暮渊的胳膊。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刘思娘的手,笑吟吟说道。闻言,刘思娘下意识地朝着宁霜染望了一眼。“霜染,兰儿这说的是真的吗?她的伤真的好了?”
刘思娘直勾勾盯着宁霜染,昏黄浑浊的眼里蕴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不敢相信似的。宁霜染见了,只好重重点头,“嗯,娘您放心吧,兰儿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往后只要多注意些就好。”
宁霜染抬眸看着刘思娘,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字字句句都充斥着宽慰。刘思娘听了,眼底才终于见了笑意。“好好好,好了就好,这些天可真是担心死娘了。”
刘思娘嘴里小声念叨着,蓄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说着更是一把将沈兰儿捞进怀里,紧紧抱住。像是攥着稀世珍宝,生怕丢了一般。沈辞舟听见动静奔到门口,见状也是一脸欣喜。不过半大的男孩子到底腼腆,说不出什么话来。所以也就乖乖站在门内,并未出来。而就在一家四口围在一起,喜不自胜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阵沙哑粗犷的叫喊。“宁霜染!宁霜染!你给我出来!”
牙婆站在沈家门外,单手掐在腰上,嘴里不停的叫嚷着。腮帮子上那两坨肥肉也跟着微微颤动。“她怎么来了?还真是一天安生,日子也不让人过。”
听见牙婆在外头凶神恶煞地叫嚷,刘思娘的眉头微微蹙起,面露难色。宁霜染也跟着皱了皱眉,只是比起刘思娘来要淡定许多。“娘,您带兰儿先进去,外头交给我来应付。”
宁霜染。抬眸望向刘思娘。眼里忽然添了一抹阴沉,声音也冷冷的。说着拔腿便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