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染心头有些别扭，抱着双臂，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她本想再多撑一会儿，替自己赚足颜面。可刚站了没一会儿腿就开始发酸，脑子也开始不听使唤。像是被和了浆糊似的，怎么也转不动。哈欠也是一个接一个，自从伸手捂住嘴就一直没得空移开。眼角也被憋得通红，连带着眼泪也被逼了出来。“快歇息吧，要是再耽搁下去，天可就亮了，你不是说明早还有大事要忙吗？”
见宁霜染一直杵着没动静，原本一心装睡的沈暮渊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闷闷说道。话里带着催促，却又隐隐透着关切。闻言，宁霜染转过头去，冲着某人单薄瘦削的背影，毫不留情地抛了一记刀眼。“你睡你的呗，我又没闹腾，碍着你什么事了？再说我受我的累，与你何干？”
宁霜染狠狠瞪着沈暮渊，没好气道。眼神也冷冰冰的，嗖嗖散发出寒意，恨不得把某人都被直接盯出个窟窿来。虽说沈暮渊从小受了那么多苦，还差点被人下毒害死，如今性格这般多疑，再加上有那么一点点残暴冷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宁霜染也不是不能原谅。可是只要一想起沈暮渊拿手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要了她的命的模样，心头就忍不住膈应。也就不愿跟他多亲近。“好了，方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识好歹，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沈暮渊见宁霜染话里带刺，人也别别扭扭的，怎么也不肯上床歇息。便猜着她还在为方才的事情赌气，心头瞬间涌起万般无奈。僵持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再说身子骨是你自己的，就算同我怄气，也犯不着折腾自己。”
担心宁霜染不听劝，非得强撑着熬夜。沈暮渊思来想去，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激将法，故意冷冷说道。闻言，宁霜染忽然冷哼出声，“说得倒挺对，我干嘛要为了你折磨自己，简直是脑子有病。”
宁霜染满面阴沉，声音也闷闷的，傻子都能听出她不痛快。不过最终还是一面抱怨，一面退回床上乖乖躺下。天知道她有多困，要是再多撑片刻，八成站着都能睡过去。如今某人好不容易递了个台阶儿，她当然得赶紧地顺坡下驴。“这女人还真是嘴硬。”
片刻之后，沈暮渊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浅浅的鼾声。逼得他眉心微蹙，忍不住在心头暗暗抱怨。可那声声抱怨里却又似乎藏着点儿别的什么东西。宁霜染沉沉睡着，一夜无梦。等到再睁眼时，已是鸡鸣时分。“别说，这一觉还真的睡得挺舒服的！”
宁霜染打床上爬起来，肆无忌惮地伸着懒腰，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嘀咕。可回过头去一瞧，却发现身后的半边床榻空空如也，沈暮渊早已不见了人影。“这人这么早就起了，干啥去了？本来身子骨就弱，还不知道多歇歇，真是的。”
宁霜染瞥了身边早已经失温的半边床榻一眼，眉心微微蹙起，嘴里又是一阵嘀咕。可刚念叨完，自己却又愣住了。明明昨晚还在生沈暮渊的气，恨不得用那一双眼珠子瞪死他。可这才过了几个时辰，禁莫名其妙，情不自禁地担心起他的身子骨来。“唉，算了，有这时间干点啥不好？干嘛要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沈暮渊的影子在脑子里飘来飘去，宁霜染皱着眉头，猛地甩了甩脑袋。随后穿鞋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要知道再过五六个日可就是年三十了，如今她身上剩下的左不过几个铜板。要是再不好好经营一番，赚几个银子，过年的时候别说大鱼大肉，恐怕野菜汤，粗面馍馍也捞不着。一想到这些宁霜染就忍不住心焦，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急慌慌便迈出门去。“这么早，你急慌慌的要去哪儿？”
宁霜染方才走到门口，一只脚还在门里头，没来得及跨出去，耳边却忽然想起某人，冰冷中透着熟悉的声音。闻言，宁霜染身子猛地一顿，眉心也下意识拧紧，“这人怎么跟鬼似的，阴魂不散，三步一瞥，五步一见的。”
宁霜染嘴上闷声嘀咕着，可身子还是不听使唤地转了过去。“咱们家那点家底都被牙婆给掏空了，我要是再不想法子弄几个钱，过年一家子都去喝西北风不成？”
宁霜染抬头望着沈暮渊，眉心沟壑纵横，就算是蚊子掉进去，估计也得死无全尸。“那……那真是辛苦你了，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若是有，尽管开口便是。”
沈暮渊被宁霜染一番赌气似的冷言冷语，给怼得哑口无言。生生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语调虽然缓慢，却又平白多了几分慌乱。“行了，你快回去歇着吧，保重身体，莫要动不动就卧病在床，这是对我最大的帮衬。”
眼瞅着沈暮渊一脸诚恳，宁霜染憋了满肚子的气竟然撒不出去。硬生生憋了好，才闷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虽说听起来像是嘲讽，却又分明带着关切。“我……我……那你有事尽管吩咐辞舟，那小子年纪却小些，但身强体健，搬啊扛的都不在话下。”
沈暮渊被怼得哑口无言，眼底一闪而过一丝阴郁。眉心甚至隐隐起了怒意。可转瞬间便又恢复如常，缓缓抬起头去，冲着宁霜染说道。宁霜染没想到沈暮渊挨了怼，竟会是如此这般反应，不由微微一怔。要知道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整本书里最冷血无情的反派大boss，睚眦必报的天花板。以前有个不长眼的，只是偷偷在背地里议论了沈暮渊一句，传到他的耳朵里之后，隔天那人便被剥皮抽筋。完了之后还把血淋淋，不成人样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不准收尸。城中百姓见者无不吓破胆，从此见了沈暮渊便犹如见了阎罗王一样。个个脸色铁青，抖如筛糠，甚至还有人直接被吓得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