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渊皱了皱眉，别说救人了，连头也没回一下。反倒是抬起头，冲着堂上拱手作揖，“多谢大人替我家娘子做主，如今事情既已了结，小的便先告辞了。”

沈暮渊冲着县官行礼，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说罢便十分自然地拉起了宁霜染的手。宁霜染想要挣脱，可不知怎的却又忽然打消了念头，乖乖的立在一旁，低眉垂眸，任由某人将自己的手指攥在手心里。“既然案子已经了结，那你二人便退下吧，正好本官也乏了！”

县官轻飘飘瞥了两人一眼，随即淡淡地说道。话音还未落，人便已经起身走出好几步远了。沈暮渊见状也没再耽搁，拉着宁霜染，带上沈辞舟，阔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还能听见李春桃和宁五的哀嚎声。宁霜染忍不住想要回头瞧瞧，却被沈暮渊冷声阻止。“瞧她做什么？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

沈暮渊皱着眉头冷冷开口，一面说着一面将宁霜染拉走。“幸好蛋糕已经卖得差不多了，钱也已经到手，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过这个年。”

三人一路走回到摆摊的地方，宁霜染一面收拾东西一面低声嘀咕。话里话外满是庆幸。“嫂子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里里外外操持，咱们家别说存钱过年，就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

沈辞舟在旁边帮着忙活，听见宁霜染闷闷嘀咕后，抿着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去，冲着她缓缓开口。眼角微微扬起，话里满是感激。原本他以为宁霜染嫁到沈家是他们一家子的噩梦，如今看来，倒成了福星福将。“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再说我这么拼命也不是全为了你们，我自己个儿也得吃好喝好不是。”

宁霜染转头看着正在忙活的沈暮渊和沈辞舟，朗声说道。满不在乎似的，语调十分豪气，眼角也跟着不自觉地弯了弯。沈暮渊不经意地抬头一瞥，正好撞见她那一双满是笑意，犹如春水初开般，水波荡漾的眸子里。“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辞舟察觉到沈暮渊的异样，却没能瞧出他的心思，竟慌张喊道，黑黝黝的脖子里噙满了焦灼。“没……没什么，快先收东西吧，要不然待会儿天晚了！”

沈暮渊被沈辞舟的声声呼喊，唤得回过神来，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尴尬，语调也莫名添了慌张。宁霜染闻声抬头，竟又恰好与他来了个四目相撞。仿佛电光火石一般，两个人眼里的火花迸裂。“对对对，快些收拾！待会儿还得去集上买些东西，就快要过年了，家里吃的喝的啥都没有。”

宁霜染瞬间撤回目光，随即开口附和沈暮渊，一个劲儿地催促沈辞舟。可神色语调却分明带着慌张，心虚。见状，沈暮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同宁霜染一道，默默垂首。沈辞舟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两人怪怪的，却又瞧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于是乎只能闷声点头，“好，哥嫂子，我知道了，我这儿就快要收拾完了。”

沈辞舟一面答应着，一面埋头干活，手脚越发麻利了许多，生怕惹得自家哥嫂嫌弃。宁霜染看着沈辞舟手忙脚乱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本想开口阻止，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忍了回去。此时此刻，她连呼吸都觉着尴尬，巴不得能赶紧把这一摊子收拾完，自然不会再给自己找事儿。“呃……要不……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还得去街上逛逛，置办些年货。”

不多一会儿，宁霜染抬起头望着收拾得齐齐整整的驴车，犹豫着磕磕巴巴地说道。听了这话，沈暮渊的眉心下意识的拢了拢，两片薄唇微微掀动，似乎想要出言阻止。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沈辞舟给抢了先。“嫂子，咱们一起去吧，我们要是先走了，待会儿你就得走路回去，还得搬那么多东西，多累呀！”

沈辞舟牵着缰绳，仰头望着宁霜染，眼角眉梢满是诚恳。“呃……这……那……那好吧，那咱们速战速决，趁天黑之前赶回去！”

宁霜染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缓缓点头，决定听从沈辞舟的建议。虽说这里离家只有几里地，算不得太远，可若是逛上一圈。再买上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靠她一个人扛回去，多少有些艰难。而且如果她固执己见，再同这兄弟俩争执不下的话。那可就真的越来越尴尬了。“好，嫂子你快些坐好，我来赶车！”

闻言，沈辞舟面露欣喜，随即朗声道。说着便勒紧了缰绳，努了努嘴，示意宁霜染快些坐到车板上去。“快走吧，别磨蹭了，要是再耽搁下去，集市可就散了。”

见宁霜染满脸尴尬，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沈暮渊终于忍不住发话，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泛着丝丝寒意。“好好，我知道了。”

见某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又恢复了面如冰霜的模样。宁霜染心头反倒松快了许多，尴尬也慢慢消散，手脚也瞬间麻利起来……“咱们买些腊肉，再买只活鸡，还有鱼啊，菜呀什么的，虽说算不上富裕，可怎么的也得张罗一顿像样的年夜饭不是。”

宁霜染坐在车板上，两只眼睛盯着不远处卖鸡鸭鱼肉的小摊儿，嘴里自顾自念叨。沈辞舟在旁边听着，眼角渐渐翘起，一股浓烈的馋意从心头猛的翻涌而起。“嫂……嫂子，买……买这么多吃的会不会太破费了些，割上两斤半肥半瘦的肉，就够吃了。”

沈辞舟犹豫许久，才终于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抬起头去冲着宁霜染说道。俨然一副懂事的大人模样。可他终究不过是个半大的孩童，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盯着摊上各色的干果肉脯，双眸泛光。“没事，用不着怎么节俭，嫂子方才可是赚了不少的银子，待会儿想吃什么就自个儿去拿！不用刻意忍着，今年不同往年！咱们不仅要吃饱，还得要吃好！”

宁霜染早将沈辞舟的心思瞧得透透的，于是故意拍了拍腰包，豪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