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你说什么？”

莫烽甚至顾不上问她做了什么，强行站起来又猛地摔倒。可惜，穆碧涵不会那么好心的接住他。“你究竟是什么人！要与我为敌？”

从原本的意气风发，到现在颓然倒地，其实半个时辰都没有。相似的唯有一样的激动。“与你为敌？你未免太过看得起自己了。我说过了啊，我只是一个庶女，可是，你仔细想想，普通的人家，会有武功这么好的侍卫么？”

在说谎话这方面，穆碧涵向来是不遗余力。她见莫烽没有回应，轻笑了两声，语气中满是狂傲。“普通人家怎么会有远在西蜀的亲戚？我去西蜀，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探亲。而朱雀，也并非什么普通侍卫，他是四品，御前侍卫。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莫烽猛地一锤地，早该想到的不是么……好的如鬼魅般的身手，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侍卫。是自己，引火上身，害了这么多人。“那，那你诓我我与你一同入京？意欲何为？”

莫烽急火攻心，穆碧涵又施针封了他的经脉，现下连声音都发颤了。“诓你？我明明是在救你啊？你若留在那处，必然没有好果子吃，如今离开了，也不会有人专门搜捕你，多好啊。”

穆碧涵满脸震惊，倒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嗤，救我？你心思狠毒异常，怎么会这么好心，大概是我对你来说，还有些用处吧。”

莫烽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先暂且不管她是何身份，她在山寨中，说过的那些，做过的那些都是演戏，甚至连那封所谓的“家书”都只是骗取他的信任，实际上，一点情感都没有。“你看，其实你也很聪明啊，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跟你虚与委蛇了，我们仍要进京，你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山寨寨主，是我的夫婿。我家中，给我安排了一桩我不喜欢的亲事，你只消，冒充几天，就行，剩下的时间，山高路远，我也不会为难你。”

大概是经过了打击，莫烽此刻的脑中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所以，为了这个，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哪怕是一开始的束手就擒？”

“也不算吧，毕竟那时我确实，无计可施。”

穆碧涵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片苍凉，月光下，几颗光秃秃的树枝直指天空，像要撑破它。“不过可惜的是，你想要的太多了，若是你只求钱财，说不定，不会招致这等灾祸。不过没事，人生本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你也并非身无长物，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摆脱你父亲传与你的桎梏。”

穆碧涵仍旧看着窗外，自顾自的说。她没有闲心安慰他，毕竟这事也算是她一手造成。若是此刻再费心安慰，岂不，虚伪至极。现下已是深秋了，凉风肆虐，穆碧涵却觉得这风吹着甚微舒服，一阵一阵的风，夹杂着凉意，没有冬天的风那般刺骨，也没有春天的风那般暖糜，令人沉醉其中，失了心智。现在的风，只会吹得人清醒万分。“哦对了”穆碧涵便说便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今日，与丁虎对战时，你觉得力不从心，是因为中毒来了，我下在信纸上的，从明日开始，记得服药。”

直到此刻，莫烽已没有满心的愤恨，而是变为了畏惧。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人，才会狠毒至此且又面面俱到。他没在说话，只是默默的拿下了那瓶药。穆碧涵突然回头看他，“我知晓你今夜定然是无法休息了，不如同我去外面走走。”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她也不等莫烽，答应，便自顾自的取下了他背上的针，从行李中取了件狐毛披风。莫烽见她也不容拒绝，虽然心中不愿，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已经是他了。“你既并非探亲，那到底去西蜀有何事。”

穆碧涵原已经做好了与一个木头走一晚上的准备，没想到他却主动开口了。“当今新皇登基，自然对天下明察暗访，走访边境甚至他国，有何奇怪？”

在随口编谎话这方面穆碧涵的造诣早已登峰造极。莫烽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过了许久又突然说起了别的。“说来也奇怪，你告诉我山寨即将不复存在，我确实是伤心愤恨，只是如今一吹风心中却只觉释然，秋风果然能吹散苦闷？”

听到这个，穆碧涵呵呵一笑，若真有风能吹散苦闷，那她宁愿每日吹风。“吹散苦闷？若真有此奇效，天下怎会还有如此多的郁郁而终之人？”

穆碧涵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无情的打破了莫烽的幻想。“你觉得释然无非是，内心深处本就在期盼此事。其实你仔细想想，若是别的山贼遇到看上的姑娘要他不远万里提亲，你说会有人答允么？冒着生命危险，为了娶一个只是相遇了几天的姑娘？”

穆碧涵看着月亮，月亮映在她眼中，似有闪闪光亮。“即使，是觉得被我出卖、背叛，也只是恳求我与你回去，心悦于我？你只是内心深处本就向往平平淡淡的日子。”

“哈哈哈哈……”听完穆碧涵的话，莫烽却奇异的笑了。“我活了这么许久，未曾想到，能真正看透我的，竟是一个相识不久的小丫头。”

他转头看着穆碧涵，眼中竟然也有了些闪闪的光点。“我，从小便在山寨中长大，我爹很疼爱我，只是我更想要我娘，那个会我生病会一直陪着我，轻轻拍我哄我睡觉的人。我五岁的时候，她便走了，当着我的面，她说舍不得我，只是心中实在郁结，无法再陪着我了。”

莫烽，悠悠的说着往事，叹息与难受伴随着他的声音，落在穆碧涵耳畔。“后来，我长大了，我爹也老了，等到死前，他才告诉我，一些往事。他讲与我他是如何爱慕我娘，是如何心悦于她。只是我娘，却因为他是个山贼，不肯接受他，我爹甚至用了强。这是他一辈子最后悔的事，耗尽了我娘对他的那一点点感情，才导致她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