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觉得自己度过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段路,明明进宫这条路自己也常走,可今天就是异常漫长。以至于他都紧张的有些汗流浃背。陈元嫌长,穆碧涵却觉得今日的路异常的短。本来她今日脑中思绪就已经乱成一团,早上被陈元这么一搅和更是理不到头了。昨夜将上官柠带回去后盘问了许久。虽然在街边碰到她时,她说的自己就已经尽然信了,可还是想再问得仔细些,怕这是姬灏轩与她合谋好骗自己的。可是无论她如何翻来覆去的问,上官柠都是那么答的。“他从未喜欢过我,哪怕一点一毫。他心里始终只有你。”
“之前虽然他明面上从未对我做什么,实际上早就下了药,就算我不害你,我也这辈子都无法生育。”
“什么为我遣散后宫都是说辞,为的是让我替你顶罪,受尽世人大臣的白眼。”
“每日我的饭菜里都是有毒的,但是我不得不吃,曾经我也想反抗,结果却是被几个宫女摁在桌上,将饭菜硬塞进去。”
“一开始我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待我,我不顾一切发了疯似的,跪在外面求他,哪怕让我见一面也好。后来他终于见了,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活我然后折磨我?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上官柠怨恨的眼神,仿佛现在还在她眼前。“他说,救活我就是为了补偿你,就是为了等有朝一日你回来的时候,让我亲口告诉你,他从未对我有一点感情,留着我只是为了让你解恨的。”
上官柠的话,仍在她脑中盘桓,一遍一遍的,就连她说这些话的,表情都历历在目。所以一直以来,姬灏轩没做错什么?都是自己误会他了?可是从前那些,心碎,那些,绝望都不是假的啊。无数个痛苦的晚上都是她自己熬过来的,为什么总是不肯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自己,非要真真切切的伤害亲近之人?图什么?让别人相信么?太累了,这样的日子,每日都要算计着,就连睡觉也不安心。就算姬灏轩今日可以遣散后宫,可治理天下向来靠的是制衡之术。难保明日不会为了另一个势力,再娶别的女子。并非怕她们威胁到自己,只是,人与人之间各不相同,谁也不知道,人皮下面是什么颜色的心。可是其实穆碧涵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内心对这个皇城充满了厌恶,明明有机会远走高飞,就是狠不下远走的心,总是像舍不得什么似的,给自己找各式理由留下。却也是真的拉不下这个脸主动回去,总觉得受了这么多委屈,却又自己回去了实在是心里过不去。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宫城外。看着这个熟悉的城墙,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了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戴上斗笠,掩藏好自己,踮起脚尖方能小心翼翼的在这个漩涡中心挣扎苟活。今日的姬灏轩,终于醒了。衣袍半解的靠在床上看书,见到穆碧涵挣扎想爬起来,在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莫烽与陈元时,又坐了回去。怎么难道昨晚听完上官柠的解释她还没有释怀?怎么还带着这两个人?是上官柠没说清楚么?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一点没表现出来,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神医来了?多亏了神医妙手回春,朕这两天已经好多了。恩?怎么陈大人也与您一同来了?”
穆碧涵没说话,倒是陈元颇有眼力见的,立刻就跪下来了。“皇上!请恕臣欺君之罪。昨日,昨日实在是,微臣看错了,才会把神医误认为成,失踪已久的皇后娘娘,思来想去,实在不对,这,这才赶忙进宫请罪来了。”
“哦?认错了?”
姬灏轩看似在回陈元的话,实在满脸笑意的看着正在拿针的穆碧涵。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手段让陈元改口。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还不愿意回来?陈元说完,穆碧涵悠悠开口:“多谢陈大人厚爱了,不过我听说皇后娘娘,是这世间少有的绝色,怎么会是我这样的人比的少的,陈大人真是折煞我了。”
莫烽听着穆碧涵这样说,努力的憋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不过这几日的事,他都看在眼里。昨夜穆碧涵将上官柠带回去问话,他也约莫听到点,无非就是姬灏轩设了个局,极尽可能的压榨上官柠的价值,伤害了穆碧涵,又想她回来。可是在暗处看到穆碧涵问完话,出来时的神色就知道,她定然心中是纠结无比的。她看不透,可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讲,姬灏轩实在是,过于狠毒了。之前对于自己喜欢的穆碧涵都可以狠心伤害,确实是帝王之才,只可惜已经没有什么人情味了。莫烽一点都不希望穆碧涵会原谅他留在他身边,穆碧涵这样的女子,就应该一直像那个月夜般笑的爽朗,不应该被这些凡尘俗事所困。可惜一直未曾找到机会与她细谈,只是看到今日她出门时仍旧蒙面,威胁陈元配合自己,就知道,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所以就暂且只是冷眼看着,看着姬灏轩要怎么收拾残局。“陈元,你可知罪?”
姬灏轩正襟危坐,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元,仿佛他并非坐在床上,而是在那威风八面的龙椅之上。“知罪,知罪,臣知罪,但凭皇上处置。”
哎,这叫个什么事啊?“哦?你知什么罪?你与我说说?”
姬灏轩还是那样看着他,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臣,臣不该在确认之前就告诉皇上,惊扰圣听还是欺君罔上,但是,但是臣只是看您为了皇后娘娘,都病了,实在揪心才会如此,求皇上赎罪啊!”
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错!这些都不是你的罪!你错的是,身为臣子!居然敢不听命于朕,受其他人要挟,甚至与别人合伙来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