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山间竹画的栩栩如生宛若活物呈在眼前，姬幽奈本以为晨栖迟会陷入两难，谁知晨栖迟不经思索便指着宫墙柳道：“这幅。”

姬幽奈神色微凝，扫了一眼晨栖迟幽幽开口：“本座说了，你且仔细瞧清楚了……”“就这幅。”

晨栖迟语气坚定，直接打断了姬幽奈的话，选完后目光从那副山间竹上厌恶挪开，所有神色被姬幽奈尽收眼底。末了她掌心朝上，一朵火苗噌的一下就生了出来，两幅画卷消失，她柔荑轻转便将火苗飞向了乌鸦身上，一股异香传来，两株月夜花便盛放在晨栖迟眼前。望着唇色发白的晨栖迟，姬幽奈目光中写上一轮凛冽，唇齿轻启吐出一道话：“你今日所见，真假由你定夺，今日所答所选，乃世上万般因缘早有定数。月夜花花期很短，趁早拿了回去救颜绯音吧。”

晨栖迟迅速抬手拿过两株月夜花：“多谢前辈！”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袭来瞬时迷了他的眼，只觉阳光温暖，睁眼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幽奈阁外头了。鬼娇一脸懵的看着手捧月夜花的晨栖迟，还未等他走过来便忍不住问：“你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晨栖迟未语，额上冷汗遍布，走在前面步子越来越大，生怕鬼娇追上一样。鬼娇则一路走来都在看他滴在路上的血。终于，门口出现的身影成功让车公公松了一口气，方才舒坦一刻，瞧着晨栖迟的憔悴面容他立马又把心掉在了嗓子眼：“王……”话没出口见鬼娇就在身后，他才道：“莫师弟辛苦，剩下的交给我来便可，你快去包扎伤口。”

“陆阁主呢？”

晨栖迟有些虚弱问道。“走了。”

“那月夜花该如何使用？”

鬼娇立即接话：“摘了花瓣就着根茎的汁一并吞下去。”

见二人有些迟疑，鬼娇立马挂上一丝不爽，合着这两人根本信不过自个儿？思忖着一把夺过晨栖迟手中的月夜花来到床前给颜绯音为了下去，惊得晨栖迟快速上前，却在踏出一步之后只觉太阳穴要裂开一般，整个人没了重心便倒了下去。“莫师弟！”

车公公叫了一声门外精兵一涌而入，再一次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人手忙脚乱的抬着晨栖迟放在车公公背上便往另一个房间去，鬼娇看都没看一眼。颜绯音的呼吸很是薄弱，鬼娇掰开她的嘴巴时稍许用了力气，肌肤冰凉不说肢体也僵硬得很，妥妥的活死人。昨晚手中动作鬼娇本要起身离开，谁知目光划过颜绯音的脸一秒又挪了回来，如今盯着她那颗豆陷入沉思。这瘊子还是痦子？想着鬼娇便抬手去摸，指尖轻碰上的一瞬间那玩意便脱落，吓得鬼娇唰的站起身，两颗眼珠瞪得快掉出来，愣了半晌她探着脑袋往门外看了看，迅速捏起脱落的玩意在手心里跑了。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今夜的月亮格外亮。整个禄霜阁热闹非凡，人好像也比白天多了几倍。达官显贵在院中吃酒听着戏台上咿呀唱戏，武林人士在比武台上比武打擂，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院子里没有一处无人。陆易秋独身一人立在高楼上，桌上好酒好肉却纹丝未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异香飘来，陆易秋略微一笑，刹那间烟雾弥漫在整个楼间，只觉肩头被拍了一下，待到陆易秋抬眼看去，只见姬幽奈坐在栏杆之上，手里捏着酒壶。“寿星过寿居然不下场跟宾客寒暄，一人跑到这儿来作甚？”

姬幽奈也没看一眼陆易秋就问。陆易秋站在原地不动，笑答：“寿宴不止一天，况且我也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

“呵，凡人光阴不过寥寥数十年，你都是土埋了一半儿的人，再不享受到了阴曹地府可就晚了。”

姬幽奈冷声挖苦一遭，谁知陆易秋顿了许久才回：“十里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热闹一时罢了。”

“你们这些凡人总是如此。要本座说，就这几十年的寿命还不好好把握，成日里思量来去也就罢了，还要悟着些杂七杂八的理儿，殊不知这人生悟透之时便没了活着的生趣，到底是白忙活一场。”

陆易秋只笑不答，姬幽奈侧头看了他一眼打开酒壶仰头就灌入口中，咽下去才道：“可叹人生愚昧，空乏无味。”

沉寂不知多久，陆易秋开口破了凝固氛围：“姬大人今日见的那位可有什么结果？”

姬幽奈嗤笑一声：“你果真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东西。”

语毕她又喝了一口酒方才回答：“他此番既是为了他夫人来，本座给他看的不过也就是他二人之间的纠缠罢了。”

听着姬幽奈的口气，陆易秋顿时来了兴致：“哦？他看上去很爱他夫人，怎会有所纠缠？”

“你这是早就知道他身份了？”

姬幽奈反问，见陆易秋又是只笑不语抬手就放出一道烟雾拍向他，顿时呛得陆易秋咳嗽不止，她冷哼一声说：“他们之间的纠缠数都不数清，本座可没耐心全部幻化一遭，只挑了几个给他看罢了。”

“所以结果究竟如何呢？”

陆易秋忍着咳嗽问完又低声咳了一阵，姬幽奈口中啧啧不断：“何时堂堂陆阁主也这么爱打听旁人之事了？稀奇。”

房内醒来不久的晨栖迟一边穿衣一边回答车公公：“姬幽奈生出许多幻境给我，最后让我在两幅画中做选择。”

“什么画？”

“一幅山水，一幅红墙，前者有竹，后者有柳。”

听了姬幽奈所说陆易秋更加好奇，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又问：“这是何意？”

“喏，你也瞧瞧看吧。”

说着，姬幽奈手一抬就拿出两幅画轴，陆易秋打开看了一眼便猜着了七八分：“两幅画的着色大有不同……姬大人这是让他从两种结局中选择一个？”

车公公不解：“那王爷为何选了后者？”

一闻此言晨栖迟瞬得就想到了其中一个幻境中颜绯音上了另一男人的马，身后背景中处处都是翠竹，越想心中越是窝火，没好气回车公公道：“我生来最不喜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