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晨抱住她的手，过了半晌才道：“娘亲总是傻傻的。”

“我就是白痴也是你自己叫的娘。”

颜绯音忍着泪笑说。柔暗的夜色夹裹着不太高兴的石灯，颜绯音脸上神色只有知晨看得清楚。她的悲伤是从心底里溜出来的，像是埋在雪里许多年又突然被一块烙铁烫穿，刺啦响声便是蔓延进她血液里的腾腾热气，哪哪儿都是。“娘亲，如果有一天爹爹辜负了你，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知晨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颜绯音的难过狠狠地打回去，她满目不可思议的望着手中小人儿，脑子里甚至有些发懵，半晌一个字都憋不出来。见状知晨忽的一笑就道：“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我会像爹爹一样保护你，甚至保护的更好，至少我不会让娘亲这样伤心。”

“笨蛋知晨，你还小，什么嫁不嫁的。等到你长大之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不过你想保护娘亲的那份心，娘亲会一直记在心里，挂在心尖尖上头。”

颜绯音脑子里慢慢组织好的语言，一句一句说出来时活像个机器人。知晨乖巧点头：“娘亲方才为何问到长生之法？”

“你爹爹想追寻长生之法，我……我想帮他。不过我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他只说他要去征战。”

颜绯音有些难为情的说，长生之法，从古到今多少人想拥有？那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最想不到的是自己为了晨栖迟居然会想帮他寻找长生之法。她一定是疯了。“要么用日月灵珠修复山河卷轴获得长生，要么便是修炼，天资聪颖的修炼个百八十年就能获得不死之体，要么便只有血统继承。”

知晨感知到颜绯音的内心想法后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将这些话说出来。不容颜绯音思量他又补充道：“爹爹如果寻找长生之法，一定是去找日月灵珠和山河卷轴，不过日月灵珠早就没了踪迹，与其在这两样东西上寻找，还不如乖乖修炼，不求飞升，也能达到延年益寿。”

“他没那么多时间，况且我记忆越发衰退，他也不大相信我……所以你大概知道那两样东西在哪儿吗？”

颜绯音忧心忡忡的说着，很快又是一脸沮丧。知晨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日月灵珠在几千年前的灵界之主争夺大战之中从西域意外丢失，之后便从世间蒸发了一样，连灵界之主都感应不到在哪里。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落在凡人手里成了簪头玉也不是不可能。”

灵界之主？那不是自己的师父姬幽奈么？颜绯音暗暗想着，只是知晨也说灵界之主都不知道那灵珠的下落，那晨栖迟又该从何处找起？“娘亲，您当务之急是要将心脏里的虫子取出来，这样的话才有机会帮爹爹寻找日月灵珠。知晨不希望您有朝一日连我也忘记。”

知晨乖乖的说着，话落靠在颜绯音的手指上又拿起花瓣啃了起来：“娘亲可以帮我存一点花瓣吗？好好吃喔……”“好，你小姨和解小五怎么还没回来，怕是去造灯笼了，咱们去看看吧。”

说着颜绯音起身，裙子上一堆花瓣便落在地上。“可是从鸣蛟洲走的话会更近一些，既然您想快点到达西域为什么还要绕那么远的路？”

车公公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晨栖迟，对于他的决定感到非常奇怪。铺在桌上的羊皮地图被晨栖迟用朱砂红笔画了一条粗粗的路线，它从皇城出发兜兜绕绕经过三十座城池，比直线到达的路程多了整整两倍。站在一边的洛翊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原因，开口就装作一概不知的模样道：“从鸣蛟洲走的话确实很近……王爷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听闻药王久居雾月郡，我们此番出征从那里走可以请他为夫人治病。”

晨栖迟淡然说着。本甜蜜温宠的一句话却在眼下这个氛围之中显得格外诡异，车公公脸上的愁色越发浓郁，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看着晨栖迟，洛翊则勾唇道了句：“王爷对王妃的爱意舒适深重。”

晨栖迟没有回应这句话，目光紧锁在雾月郡那块版图上说道：“路线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你们两个抓紧准备粮草兵马，争取本月下旬就能出发。”

此话一出车公公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儿：“时间这样紧迫您确定来得及做好万全的准备？战场并非儿戏！您这样火急火燎的出发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了那些战士性命想想吧！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怎能容您满心奔赴长生之路？”

车公公火气涛天的大，对于晨栖迟近几日的决策他越发看不下去。冲着晨栖迟一阵斥责后他便抱紧双拳道：“您的决定我不能轻易认同，还请您三思！”

“车公公这般大的火气是图什么呢？王爷既然有他自己的决定，咱们作为追随者只有听的份儿，您和王爷相识这么多年向来稳重妥帖，怎的连着几天都这样顶撞王爷？让人着实看不透。”

洛翊开口便是一顿火上浇油，车公公只被晨栖迟气得脑仁儿生疼，一听洛翊这样讲更是没好气的说道：“王爷的话已经吩咐下来，洛将军可不要怠慢了本职，请吧！”

语毕车公公两手背后先行离开律文司，洛翊笑容不止，对着晨栖迟就说了一句：“若是卑职帮您寻到长生之法，可否向您讨要一样东西。”

“说。”

“届时卑职自会提出，只需王爷答应就好。”

闻言晨栖迟抬起眼皮子，目光一瞬就锁在洛翊脸上那张创可贴之上，瞧着他微微漾开的笑，晨栖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转而重新看回底图道：“那便看你有没有这条命收下你想讨要的东西了。”

洛翊只幽幽的说：“就怕王爷舍不得，卑职告退。”

脚步声渐渐远去，晨栖迟缓缓抬头，阴鸷的目光凌厉万分，握着地图的手也握成一块。很快这种敏锐又被长生之法打的烟消云散，烛光闪了闪，他的注意力又放在西域那块版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