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前大家还都很正常的，她就出来这一会，屋里的气氛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高氏都在场，她定然知道是什么原因。高氏轻叹了声，也往堂屋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小声回到，“这姑娘命也挺苦的，家里为了那几两银子，要把她卖给老头做妾，她这是偷偷逃出来了，也不知道老姐姐要怎么安排？”

她想到了之前家里也是二两银子把姚南香卖了，她身为姚南香的娘却没有能力护住她，心里便觉得难过。好在是姚南香命好，摊上了顾家这么个好人家，才让她的心里觉得舒坦些。姚南香听了高氏的话后没有说话，低下头将洗好的碗端出控水，端着碗筷进了厨房。她把碗筷放好后，走回到高氏身边，搀扶住了她的手臂，“娘，我先扶您回屋坐着休息吧，一会烧了水再给您打水洗漱。”

她要进屋跟高氏聊聊，以免她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晚上一个人独自哭泣。她扶着高氏走进了她住的那间小屋，借着外面的月光扶着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高氏坐稳了，她转身找出火折子点亮了房间的油灯。油灯忽闪两下亮了起来，漆黑的房间泛出了昏黄的光亮。屋外有风吹进来，油灯忽闪了两下，姚南香赶紧走到门前关上了房门。高氏看到姚南香没有走，对着她笑了笑，拍了下身边的床边，“来娘旁边坐。”

最近的事情很多，她好久没有跟姚南香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田秀兰嗓门那么大，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心里虽然很是担心，可是却不想姚南香看出来担忧，便一直装作没有听到。姚南香很听话的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撒娇的用小脸蹭了蹭她的脖子，软糯糯的叫了声，“娘。”

“这么大的丫头了还跟娘撒娇。”

高氏的手放在她头顶，笑着怪嗔了句。她有多久没有抱过自己的孩子了？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夫君在世的时候，有人护着她和孩子，姚奶奶和那边的人都不敢怎么着她。可她的夫君去世以后，姚家的人就没有把她们母女当人看了。她是个无能的，那时只觉得让孩子别饿死了就好。每日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只求姚奶奶给孩子口饭吃。好在现在孩子都嫁人了。姚盼儿虽然嫁的家里很穷，可是那家人也还不错。她当初最担心的姚香儿，万万没想到她疯了一场后，清醒过来竟然这般的能干了。姚南香又在她脖子上蹭了蹭，语气轻柔道：“我再大也是娘的闺女。”

“小丫头，就属你嘴甜。”

高氏宠溺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娘没事，你累了一天了，赶紧去洗洗睡去吧，夜里许还要伺候姑爷呢。”

她知道姚南香辛苦，小小年纪家里的事情都要她忙碌。姚南香也看出高氏没有什么事情了，是她想的太多了。她先入为主的感觉高氏柔弱爱哭，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我不要，我要再抱抱娘。”

姚南香感觉这样抱着高氏很舒服，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高氏也由着她抱，一只手揽过她，像幼时那般轻轻抚着她的背，眼底满是柔情。“娘，你想过改嫁吗？”

屋里温馨的气氛，被姚南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打破了。高氏以为自己听错了，推开她很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姚南香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娘才三十岁，人生还没过一半，早些年爹就没了，娘没想过改嫁吗？”

高氏愣了一下，拧着眉看着她。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抬手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个臭丫头，说的什么话？”

她抬手作势还要打姚南香，姚南香机智的跳起来躲开了。她站在高氏前面，笑着道：“娘这般风华正茂的守着寡多可惜，若是遇到个好人家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到时娘有个伴我也放心些。”

“你个丫头，什么话都说。”

高氏气得从床上站起来，伸手要去抓姚南香，姚南香对着她调皮的撇了撇嘴，转身跑出了小屋。看着跑出去的小丫头，高氏无奈又宠溺的笑着叹了声，坐回到了床上。这臭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不疯了之后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什么事都敢想，什么话都敢说了。跑出小屋，姚南香站在门前笑了笑。见高氏没事她就放心了，她刚才那么说也只是想逗一逗高氏。她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堂屋，进了顾清华所在的小屋。跟正在看着书的顾清华打了声招呼，便端着他吃完的碗筷出了小屋。洗了碗正准备进厨房烧水，顾老太太从堂屋走出来，径直走进了厨房，点亮了厨房里的油灯。姚南香端着碗走进厨房，顾老太太看到她进来，勉强的挤出一个笑，“丫头，水娘来烧，你坐娘旁边跟娘说说话吧。”

她一直没有意识到当初买姚南香时，姚南香心中是如何想的。今日看着王清儿哭诉，她才意识到，当初田氏拿银子买姚南香，让她嫁给自家的瘸子，她怕也是这般的不愿吧。想到这层，她便觉得有些对不住姚南香。“诶。”

姚南香应了声，“我去外面提些水进来。”

厨房的水缸晚上做饭时就没水了，她提着桶出去提了半桶水进来，添进了锅里。添了水后，她坐到顾老太太的旁边，乖巧的看着顾老太太。顾老太太没有提王清儿的事，只是拉着她闲聊，聊起自己当年嫁给顾清华他爹的事。又说起顾清华当年为何十三岁就去从军的事。当年要求一家最少出一个壮丁去从军，顾大虎当年刚娶了田氏，田氏腹中也刚有了孩子，哭喊着不让顾大华去从军，说是他若是去了，就一头撞死一尸两命。顾清华自幼就懂事，个子又大些，为了这个家，他便偷偷的替顾大虎去从了军。姚南香听着顾老太太的话，才知道顾清华是为了顾大虎去从的军。他那时还那么小，就为了成全顾大虎一家离开了家，可回来后田氏竟然还这般对待他，田氏真的太不是人了。她垂眸凝眉听着顾老太太的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她一个机灵，猛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