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夜战，姚南香一夜没睡，司涯年纪还小，心里想的事情比较少，很快就在她身边湿的褥子上睡着了。她给司涯铺了防潮垫，用力把他翻到上面去，拿了厚毯子给他盖好。她则在旁边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她感觉自己刚睡着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吵闹声。听到动静，她猛的睁开眼睛，爬起来，收起司涯身上的毯子和垫子，拍醒了他，“司涯，别睡了，快起来了。”

“怎么了？”

司涯迷迷糊糊的哼了声，感觉身上突然冷了，抱着手臂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望向姚南香，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怎么了阿星师父？”

“外面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大军回来了？”

她从褥子上站起来，看着司涯说道：“我先出去看看，你赶紧清醒一下。”

说完，她拉了拉身上的盔甲，走出了帐篷。她没看到归来的大军，满心疑惑的往旁边走走转转，却看到了炊事房的大叔，还有胡军医和姜谦。她快步走上前，看着胡军医问道：“你们怎么一大早就到了？不会是昨夜连夜赶路了吧？”

“是的阿星师父。”

姜谦抢在胡军医之前回了话，“昨夜上面突然下令，要连夜赶路，赶紧追上大军，然后在这里安营。”

姚南香听到后没有说话，帮着大家一起往下板车上卸东西了，一起搭建帐篷了。帐篷过了晌午才搭建起来，可大军依旧未归。管事将领姚南香不认识，他下令让炊事营的做饭，众人吃的饭后，他又让一部分的人回去休息了。一直到傍晚时分，大军才开始回来，而且是带着一大群的伤残兵。军医们瞬间忙了起来，好在之前有姚南香为他们准备好的东西，很快就处理的有条不紊了。姚南香一直在给伤员处理伤口，处理完后出去喘口气的工夫，她眼角余光竟然看到了程晏。她心中一颤，想着他都回来了，顾清华该回来了。突然，她又看到了他旁边那个身影好像是刘云恒。她面朝夕阳，有些刺眼的看不清，她急忙抬手遮住了阳光，仔细的打量着他们，试图寻找顾清华的身影。可她看着人都要消失在视线中了，都没有找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她快步冲了过去，拉住了走在最后面的刘云恒，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将，将军呢？”

刘云恒看着她，眼眶泛红，紧抿着唇，眼里的悲伤和愧疚让姚南香看的心慌。她用力的晃了下刘云恒，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又问了一遍，“顾将军人呢？”

“将军他……”刘云恒皱着眉，声音压抑的厉害，眼尾通红的好似要哭了一般。姚南香看着他的神情，悬在胸膛的心脏倏地跌进了谷底。她用力拽着刘云恒，声音哽咽，声嘶力竭的喊道：“我问你顾将军人呢，他在哪？他为什么不在？他人呢？”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从眼眶不断地滑落。她双眼盯着刘云恒，只想知道顾清华在哪？程晏看着姚南香这个样子，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低哑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他为了给我们寻找进攻的机会，引诱敌军进了山谷，中了埋伏，人还没找到。”

一天一夜了，这样恶劣的天气，就算找到怕是也不行了。程晏想到顾清华生死未卜，微微垂下了眼眸，眼底神情复杂，似是落寞又似是讥讽，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心。“没找到？”

姚南香松开了刘云恒，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望着他问道：“还在继续找吗？在哪个山谷？”

“大军还在继续寻找，苏言折已经过去了，我回来禀报军情，马上也要过去。”

刘云恒看着姚南香，满眼的伤痛和悔恨。他不应该让顾清华自己带兵引敌军的。可是军令不可违，他也没有办法。就如现在，主帅军令召他回来禀报军情，他就不得不回。“我跟你一起去。”

姚南香望着刘云恒，眼底是不容反对的坚定。刘云恒看着她坚定地眼神，点了点头，“好，我去主帅那禀报了军情，立刻带你过去。”

姚南香没有再耽搁他的时间，跟着他一起往司明哲的帐篷走去。她紧握着手，站在帐篷外焦急的等着刘云恒出来。想到顾清华生死未必，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都快要戳破皮肉了，她却丝毫未觉。手上的痛，比起她撕心裂肺的痛，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她这会心脏好似被人握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每一口呼吸都让她的心痛的不行。若是……若是顾清华不在了，她该何去何从？她不敢想象没有顾清华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也许她不会去死，但是却能让她生不如死。在焦急的等待中，刘云恒终于从帐篷出来了。看到姚南香还在，他皱着眉道：“我的马就在前面，快走吧。”

姚南香点头，此时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她紧跟着刘云恒往轻骑兵营走去，忽然后腰被人拉起。头晕目眩间，她被人拉到了马背上。“别动，我带你去。”

程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没有回头，木然的任由他驾马带她疾驰离开军营。刘云恒看到程晏带走了姚南香，快步跑向停马的地方翻身上马，急速的驾马追赶。姚南香不发一言，满心都是想要立刻见到顾清华。无论生死，总归她是要见到他！必须要见到！他走前答应她的，会平安回来的。他不可以食言！程晏带着她停在那片山谷，山谷中还有无数的士兵在寻找顾清华的身影。马刚停下，姚南香就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她一眼看到了眼泪汪汪，边哭边到处找顾清华的小侯子。她冲上前去拉住小侯子，想要问点什么，喉间却像是浆糊黏住了。小侯子看到姚南香来了，抽泣着说道：“我没找到顾将军，他们说顾将军中箭了，他为了保住弟兄们，独自冲杀了上去，我看着他冲过来的，你说他会不会掉到旁边的峭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