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中午顾大海也没怎么吃饭，苏墨稍稍犹豫了一下，把他带到了一个小餐馆儿里面。看上去，顾大海也真是饿了，捧着一碗面，就差没直接下手抓。“这光吃饭没意思，女婿，能给我要两瓶儿啤酒吗？”

“想吃就吃，不想吃，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别，别，不喝酒了，我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点上一支烟，苏墨眯起眼睛，看着狼吞虎咽的顾大海。心里的最大的疑问还没有解决，也许能在这个龌龊无耻的人身上，找到一些答案。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顾盼都没有提起过她自己的母亲。“顾大海，我问你，顾盼的妈妈是什么情况？”

听到苏墨的这个问题，顾大海的脸色微微一变，阴晴不定之中，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那个贱女人，老子当初跟她结婚，真是瞎了眼！”

但是，这句话一说完，顾大海看了看苏墨的表情，眼神儿又有些游移不定。“离婚的时候，她说不要孩子，所以盼盼就跟了我！”

“她仗着有个大款弟弟，一个人去了国外，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消息！”

“女婿，你想想，我带着盼盼，她又是个女孩儿，这些年我容易吗？”

“不怕你笑话，我也没什么本事，找不到一个好工作，也确实委屈盼盼了！”

苏墨能听的出来，顾大海的这几句话，应该是半真半假。顾盼的母亲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这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要说顾大海想找工作，看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笑话罢了。“这么说，自从你们离婚之后，顾盼的妈妈就再没有出现过？”

“何止是没出现，她在国外，连一封信都没往回寄！”

“这总要有个原因吧，没有哪个母亲，会这样狠心的！”

“我就说，那个贱女人根本就不是个东西，把孩子扔给我，一个人出去享福！”

重重的吸了一口烟，苏墨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虽然不能完全相信顾大海的这些话，但是，这么多年，顾盼过的也实在是有些可怜。她刻意不想提起自己的母亲，也许是在回避，也许，是出于内心深处的逃避。“女婿，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的事情你究竟管不管啊？”

没有顾盼在身边儿，顾大海的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毕竟苏墨还算是一个外人，不管怎么说，多多少少还得给自己留点儿面子。“这么告诉你，最近老老实实的，一切就都有可能！”

“但是，如果你再去公司闹，如果你再纠缠盼盼，咱们之间什么都不要谈！”

“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用力的点了点头，顾大海好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苏墨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从表情上看，应该是能帮上自己。“好了，我给你留下两百块钱，一个星期之后，你还是来这里等我！”

“两百？女婿，我什么没钱，两百真过不了一个星期啊！”

“怎么，多给你点儿钱，让你再找个地方去赌？”

“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再碰那些东西了，是真的不够花啊！”

“那你就找个小饭店，刷盘子刷碗，自己想办法！”

从口袋里面拿出两张钞票，苏墨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头也不回的朝外边儿走去。“哎，女婿，再商量商量啊！”

“你别走啊，除了吃饭，我还得找地方住！”

“再给一百行不行？我不多要，就一百！”

没有理会顾大海在后面喊些什么，只是，苏墨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苦笑。顾盼会有这样一个父亲，真的是有些难为她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吴俊鹏作为舅舅，给了顾盼更多的关心和爱护。否则的话，顾盼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回到小区，走上楼梯，苏墨轻轻的敲了敲门。当顾盼把门打开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还没有擦干净的泪痕。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都有些怔怔的出神。面前的茶几上，几张照片就放在那里，很明显，这是顾盼刚刚找出来的。照片上，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小院子，院中有一棵石榴树，顾盼就站在那个地方。她在笑，但是那种笑意里，似乎又带着几分勉强。“盼盼，这就是你原来的家？”

“没了，什么都没了，顾大海把房子卖了，我童年的记忆也就跟着没了！”

顾盼的声音中，再一次带上了一丝哽咽，她用双手捧着那张照片，肯定又想到了以前很多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很小，家里没钱，也没有什么玩具！”

“舅舅那几年也是刚刚开始做生意，手里紧紧巴巴的，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我！”

“小朋友们，都知道我爸好赌，他们家长也说，不让他们跟我多在一起！”

“好像，我唯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石榴花开！”

“看蚂蚁上树，看偶尔会飞进院子里的蝴蝶，或者从树下，挖出几条蚯蚓！”

“苏墨，你根本想象不到，来这个城市之前，我的生活就是那样的！”

啪嗒！泪水顺着顾盼的腮边滑落，滴在了那张照片上。她双手小心翼翼的把眼泪拭去，仿佛那张照片，就是最珍贵的东西。“这照片还是舅舅给我照的，相机也是他借来的！”

“你看，还有这一张，院子里的小桌子，就是我天天写作业的地方！”

“哦，还有，这是舅舅给我买的连衣裙，这件新衣服，当时我睡觉都要抱着！”

顾盼在仔仔细细的说，苏墨在认认真真的听。两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还有彼此间的那种感情。“什么都没了，就算我再回到P市，那里也没有我的一点儿东西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都是不想去回忆的，没了，也就没了吧！”

躺在苏墨的怀里，泪水，再一次模糊了顾盼的双眼。仿佛是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的做起身来，用那种非常认真的目光，看着苏墨。“求求你，以后无论是发生了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

“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舅舅之外，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苏墨，如果哪一天连你都不在我身边儿了，我真的不知道，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缓缓的摇了摇头，苏墨发现，顾盼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提到她的母亲。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现在还说不好。但是苏墨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原因，肯定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