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竽生日当天,正好撞上模拟考第一天。这次是全市大联考,难度据说与高考一致,没人敢不当回事。 顾承提议中午出去聚餐,帮陆竽庆祝生日,被陆竽驳回,她想安心考试。 考了一整天的试,晚上紧跟着复习了三节晚自习,陆竽骑车回家的路上,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不会思考了。 江淮宁知道她一遇到考试就容易紧张,即使已经考了那么多次。电梯缓缓上行,江淮宁靠着内壁,偏头看她:“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没感觉。”
陆竽肩膀快塌到地上,木然地说。 “没感觉就对了,只要不紧张,怎么样都行。”
江淮宁指尖蜷了蜷,想把她的嘴角往上提一提,“别丧着脸了,今天过生日,开心一点。”
电梯门打开,陆竽怔忪了下,他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学习这么紧张,她以为他忘了。 江淮宁迈出电梯,察觉身后的人杵着没动,他无奈退回去,提起她背后的书包,像是把她整个人拎起来:“走吧,回家过生日。”
陆竽像只小鸡,被他一路拎进家门。 孙婧芳在客厅等着他们,听到动静,立马跑去玄关,笑意盈盈:“可算是回来了,考试累了吧?”
陆竽抿唇,温柔地笑笑:“还好。”
“来来来,书包都给我,先去吃东西。”
孙婧芳接过俩孩子的书包,催他们去餐厅。 餐桌上铺着新买的白色钩花桌布,摆上了丰盛的菜肴,玻璃花瓶里插了一束鲜切花。陆竽看一眼就惊得愣在原地,这哪里是夜宵,分明是满汉全席。 中间还放着一个两层的草莓蛋糕,最上面一层铺了满满的草莓,鲜红漂亮。一个白巧克力做的牌子插在上面,写着“陆竽19岁生日快乐”。 “阿姨……”陆竽转头去看孙婧芳,莹润的眼眸闪过感动。 孙婧芳放好书包过来,笑着拍拍她的肩:“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来吃吧。”
江淮宁绅士地帮忙拉开椅子,看着陆竽坐下。他坐在她旁边,给她倒了一杯饮料。 陆竽一身的疲惫褪去,亮堂的灯光下,周身都被温暖和幸福包裹。 她知道孙婧芳做出一桌菜不容易,非常懂事地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到最后撑得都快吃不下了。 孙婧芳看出来她的心思,笑了笑:“傻孩子,留着肚子一会儿吃点蛋糕。”
江淮宁起身关了顶灯,餐厅陡然暗下来,窗外星星点点的霓虹照进来,忽明忽灭。小县城不比大都市,夜里没有璀璨到刺眼的光带,只有幽微的灯火。 蛋糕上插了两支粉色蜡烛,写着数字1和9,江淮宁拿打火机点燃了,弯起唇角对陆竽说:“快许愿。”
陆竽被他们注视着,有点腼腆,双手合十,微低着头轻轻合上眼眸,认认真真地许下三个愿望。 一愿家人身体健康,二愿高考能金榜题名,三愿……三愿江淮宁平安喜乐,即使他们将来会相隔两地。 陆竽缓缓睁开眼,摇曳的烛光里,她眼睫轻颤,吹灭了蜡烛,在一片黑暗里弯了弯眼睛,笑意清浅。 江淮宁重新打开灯,听见身后孙婧芳柔声问:“竽竽许了什么愿望?”
江淮宁回头:“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陆竽愣了下,没有说出愿望。 江淮宁切了蛋糕,一人吃了一小块,剩下的放进冰箱里。 夏竹在这时打来电话,陆竽拿着手机去阳台,跟她聊了一会儿。 明早还要考试,今晚两人都不打算再熬夜,各自回房睡觉。 陆竽肚子有些撑,洗过澡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消食,又怕影响楼下的住户,干脆到床上躺下,两只脚高高跷起,在空中蹬自行车。 “陆竽,你睡了吗?”
外面响起敲门声,是江淮宁的声音。 陆竽刷地放下腿,坐了起来:“没、没睡。”
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慌乱地踩上拖鞋,还没穿好就连蹦带跳地去开门。 房门外,江淮宁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宽松长裤,身上一股沐浴过后的清爽味道,潮湿的短发黑黝黝的,黑眸微低,唇角带出一点笑:“生日快乐。”
江淮宁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来,掌心向上,把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轻放在她白嫩的掌心:“陆竽同学,19岁生日礼物,收好了。”
陆竽微微一愣,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她五指收拢,攥住了盒子,心跳不争气地漏掉了一拍。 她本不该这样,可是她控制不住。 客厅里无人,江淮宁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线,磁性低沉,犹如拨动了大提琴的琴弦。陆竽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脸颊也微微发烫。 “不打开看一下?”
他说。 陆竽指尖有点麻,打开盒子,丝绒布上躺着一条精美的项链,底端缀着七颗小小的钻,连在一起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喜欢吗?”
江淮宁垂着眼,看她呆呆的模样,笑了一下。 陆竽呼吸彻底乱了,很想让他不要对她这么好,她容易沉溺在他制造的温柔里,无法抽身。 江淮宁提议:“要不要戴上试试?光看着可能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她脖颈白皙纤细,锁骨精致,戴上一条项链一定很好看。他目测过,这条项链的长度刚好能让闪亮的几颗钻卡在她两枚锁骨中间的位置。 光靠想象不够,他想看她戴上的样子。 陆竽试着调整呼吸,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正常:“是不是很贵?”
“嗯?”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江淮宁愣了下,很坦然地说,“不贵。这又不是真的钻石,是锆石,很便宜。”
陆竽心里没有了负担,取出项链想要戴上,手绕到后颈试了几下没能扣上锁扣。 “转过去,我帮你。”
江淮宁握住肩膀扳过她的身体,让她背对着自己,他捏住她手上的锁扣,轻松扣上,“好了。”
陆竽转过来,她穿了条米白色的荷叶领睡裙,胸前有三枚小巧的扣子,最上面一颗没扣上,正好露出锁骨,耀眼夺目的钻石就点缀在莹白的皮肤上。 江淮宁看过一眼,轻咳着错开视线,声音低低:“你戴着很好看。”
“谢谢你送我礼物。”
陆竽有点不自在,垂下脑袋,手指摸了摸脖子上冰凉的链子。 江淮宁挑了下眉:“跟我还客气。”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淡淡的暧昧气氛,陆竽跑回房间,拿起床上的手机,放到耳边:“顾承。”
江淮宁准备回房,忽然听到这个名字,脚步顿住了。 “你说你在哪儿?”
陆竽惊讶地扬起声音,抬眸看了眼窗外,不可置信道,“现在吗?你怎么出来的?翻墙?”
陆竽一句比一句吃惊,挂了电话,匆匆往外跑。 被江淮宁一把攥住,他沉着脸拧了下眉:“干什么去?”
“顾承在小区外等我,说要给我送个东西,我得出去一趟。”
陆竽没有隐瞒他。 江淮宁上下打量她一眼,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语气淡淡地说:“你就打算这样子出去?”
陆竽低头看了眼自身,穿睡裙外出确实不合适,折回房间拿了件稍长的外套穿上,衣摆能盖到大腿。 出来后,她发现江淮宁在T恤外穿了件运动外套,怔了怔。 江淮宁拽了拽衣襟:“我跟你一起出去。”
陆竽没拒绝,两人轻手轻脚出了门,没惊扰在主卧休息的孙婧芳。 出了楼道门,夜里的风还有些凉,陆竽拢了拢外套,走到小区外,看到路灯下长身玉立的身影。 江淮宁驻足,没再往前,两手插兜在小区门口等着,眼睁睁看着陆竽小跑过去,脸色晦暗不明。 顾承眉峰凌厉,凉凉地瞥了江淮宁一眼,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将手里的东西给陆竽:“没能吃上饭,总得送你个生日礼物。”
从前他们这群人过生日,聚餐最重要,送礼物都是其次,不怎么在乎这些。 “谢谢。”
陆竽接过来抱在怀里,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吧,以后别翻墙了,让老师逮住就完蛋了。”
顾承挑着唇轻笑,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庞泄出几分痞气,他俯下身凑到她跟前:“我大老远跑过来,就一句话给我打发了?”
“哦,你要吃蛋糕吗?”
陆竽说,“我明天带给你。”
“谁稀罕那玩意儿。”
顾承哼笑,握住陆竽的胳膊,挑衅一般抬了抬眉,“抱一个我就回去。”
陆竽以为他在开玩笑,使劲儿挣开手,拿话损他:“你翻墙摔坏脑袋啦?”
趁她不注意,顾承一手揽过她肩膀,把人箍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在她发飙前,松开了手,转过身背对她,一边潇洒地大步往前走,一边摆手:“走了。”
皎洁的月光温柔撒下,笼着少年张扬放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