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竽想拒绝,被顾承硬拉着留下来。 她进了九班,顾承坐在第五排,靠过道的位置,他坐了同桌的凳子,把自己的凳子让给陆竽坐。 顾承旋开保温桶的盖子,骨头汤的香味随着热腾腾的白气飘散出来,想到什么,顾承抬眸问她:“总不会是你炖的吧?”
“我倒是想,没时间。”
陆竽托着下巴看他,“学习这么紧张,下晚自习的时间又那么晚,我哪儿来的工夫。是江淮宁的妈妈帮我炖的,我昨天跟她提过。”
“哦——”顾承语气淡淡。 “你哦什么哦,赶紧喝,汤就得趁热喝。”
“这也太多了,真吃不完。”
顾承把保温桶推过去,给她看,满满一大桶,筒子骨汤里还放了虫草花、党参、红枣、枸杞之类的,看着就很有营养。 陆竽笑他傻:“又没真的让你全部吃完,吃多少是多少。”
两人说话的时候,教室后门被撞开,黄书涵气喘吁吁进来,手里拎着两份饭,累得背都直不起来,佝偻着身躯。 陆竽微讶:“你打包带回来了?”
她给黄书涵说了,让她去食堂吃完饭,随便给她买点手抓饼就行。 黄书涵点点头,还没缓过来,说不出话。她一路狂奔到食堂,趁着没什么人赶紧打包了两份饭,再狂奔回来,腿都要断了。 顾承懒懒地靠着后桌,瞥去一眼,声线也跟没睡醒似的,低淡、平缓:“自己找凳子坐。”
“还用你说。”
黄书涵乜他,搬来前面的凳子放在过道里,把其中一份饭给陆竽,“我去得早,有你爱吃的蒜香小排,还有丸子。”
“谢谢我们人美心善的书涵。”
陆竽掰开一次性筷子。 黄书涵手指抵着额角,挥了挥:“小意思啦,为竽竽仙女效劳,我非常愿意。”
陆竽笑吟吟,眼睛弯如新月,啃了一口蒜香小排,眼睛都亮了:“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
顾承双手抱臂,歪头看着她俩跟演戏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这种戏码动不动就会上演一出。他勾起嘴角,薄薄的单眼皮上挑出柔和的弧度:“行了啊你俩,搁这儿演电视剧呢。”
“要你管。”
黄书涵扭头冲他龇牙。 顾承嗤笑:“谁要管你,疯子一样。”
这两人又掐起来了,陆竽见怪不怪,脸上的笑没褪去,一口饭一口菜地慢慢吃着,顺便提醒他俩别闹了,饭都要凉了。 两人休战,各自吃饭。 顾承分给她俩一人一碗骨头汤,自己搭配着米饭,解决完剩下的,最后把保温桶洗干净了,递给陆竽。 沈欢吃完饭回班后,没见到陆竽,借着去九班找朋友的由头,果然在那里看见她,正在和顾承、黄书涵有说有笑。 “嗨。”
沈欢大摇大摆进了九班,抬下巴,冲顾承打了个招呼。 顾承点了点头,礼貌回应,好歹同班一年,彼此还算熟络。 沈欢跟朋友聊了两句就直奔顾承的座位,看了眼边上的陆竽,没忍住一腔好奇,大大咧咧问道:“你俩在谈?”
陆竽抱着保温桶,正准备回班,被他问得一愣:“谈什么?”
“还能谈什么?”
沈欢怀疑她在装傻,“我都看见了,昨天下午放学,你俩在校门口搂在一起。”
陆竽按了按额角,头疼起来,她知道昨天很多人看到校门口那一幕,没想到认识的人里也有看到的。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陆竽终于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在谈”指的是谈恋爱,虽然觉得有点荒唐,但是那个画面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沈欢眼睛一亮,燃起了希望:“这么说,你俩没谈?”
他眼里的那一抹希望,当然是替江淮宁燃起的。 “当然没有!”
陆竽一字一顿大声反驳,语气之坚定,就差拿着大喇叭在沈欢耳边吆喝。 顾承从头到尾没解释什么,任凭陆竽定义他们的关系。 沈欢内心狂喜,拼命压制着,没有表现在脸上:“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你们聊,我先回班了。”
他兴奋得跟猴子似的,从二楼蹿到四楼,站在奥赛班门口,朝里面勾了勾手指:“老江,出来一下。”
江淮宁当作没瞧见他,手里转着笔,在看一道数学题。 沈欢跺脚,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提高了音量:“江淮宁,你不出来你后悔一辈子,我有重要消息跟你说。”
江淮宁这才撩起眼皮,不带任何情绪地扫了他一眼。 沈欢催促:“出来啊。”
江淮宁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重要消息,放下笔,起身走到门口。沈欢一把将他拽到栏杆前,神秘兮兮又难掩激动地说:“顾承和陆竽没谈恋爱,他俩不是那种关系。”
江淮宁眉心抽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沈欢没忽略他那点微妙的表情变化,得意地耸了耸眉峰:“我亲自问的,陆竽亲口回答的,绝对保真。”
江淮宁皱眉,沈欢立马拍着胸膛说:“哥们儿办事你放心,我没提你的名字,在他们看来,纯属是我自己好奇。”
见江淮宁眉眼舒展开,沈欢勾着他的肩,鼓励道:“他俩没在一起,说明你还有机会。拒绝你怎么了,烈女怕缠郎,你就放开手死命地追,我看陆竽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追着追着没准她就同意了。”
江淮宁看着他,半晌,语气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下周模拟考。”
“靠!”
沈欢抱住脑袋,作头痛状,“这种时候提考试,你扫不扫兴?你是魔鬼吗?”
江淮宁说:“我说的是事实。”
“活该你单身。”
沈欢骂一句,赶紧回班里复习。 —— 据老师说,这次模拟考试,题型偏简单,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考好了别骄傲,考差了也别灰心。 陆竽全程认真对待,考完后,没有急着对答案估分,只是感觉又跨过一道坎,正朝着高考迈进。 晚自习上,周围的同学在讨论明天拍毕业照的事情。 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跟往届一样,抽出一上午的时间,每个班级轮流在行政楼前拍毕业照,之后会制成相册发到每个毕业生手中。相册囊括文理科所有班级的毕业大合照,复读班、老校区也在其列。 大家都很重视,哪怕是学霸,也有爱美的权利,女生们小声交流明天要不要化个妆,上镜比较好看。 到时候毕业相册发下来,别的班的同学也会看到,可千万不能是丑照。 在大家的期待中,一天过去,太阳升起,早读结束后,奥赛班率先出动,下楼拍毕业照,二班做准备。 很快就轮到三班。 袁冬梅挽着陆竽的手,兴奋地说:“咱俩站一起。”
“好啊。”
陆竽跟着大部队走出教学楼,来到行政楼前。 早晨的阳光不像中午亮得发白,是金黄的,是常被比作希望的,暖暖的色调,从行政楼上空照下来,恰到好处地给镜头加上一层柔光滤镜。 第一排女生蹲下来,第二排的凳子上坐着各科老师以及年级领导,后面按照身高从矮到高依次排好。三班人数众多,最后一排男生站在了几张并拢的课桌上,才能露出上半身。 前面已经拍完照的奥赛班和二班学生没有离开,有的在一旁围观,有的则拿着手机跟朋友单独合照。 老师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他们带手机进学校。 三班的毕业合照拍完了,袁冬梅拉着陆竽和赵晓晨到花坛边拍照,刚找好角度,大名鼎鼎的江校草走了过来。 袁冬梅眨眨眼,主动搭话:“江淮宁,你是来帮我们拍照的吗?我们这边正好缺一个摄影师。”
江淮宁一顿,旋即笑开:“可以。不过待会儿得麻烦你帮我们拍。”
“好说好说。”
袁冬梅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跑回去,站在陆竽的左手边,冲着镜头微笑,手举起来在头顶比了个耶。 陆竽身处中心位,赵晓晨在另一边,跟她保持一样的手势。 因为拍照的人是江淮宁,陆竽眼睛盯着手机,穿过屏幕与他对视,心跳如擂鼓,笑得有些僵硬。 “陆竽。”
江淮宁的眼睛从手机上方露出来,提醒她,“自然一点。”
陆竽抿了抿唇,稍微调整过后,重新展露一个微笑。 咔嚓—— 画面被定格,江淮宁欣赏刚拍出来的照片。 他没注意看其他人,只顾凝视着中间那个女孩。她穿着校服,扎着低马尾,皮肤瓷白,背后的花坛里是一棵嫩绿的枇杷树,她弯唇浅笑,手举过头顶比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