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在家的两天,江淮宁和陆竽在书房里各自占据书桌一角复习,偶尔凑在一起交流一下题目。 昽高新校区作为理科考场,他们都很幸运地留在本校考试,不需要提前去看考场。文科生就不一样了,在老校区考试,考试前一天下午,由学校安排的大巴车统一拉到老校区,熟悉考场的分布。 一眨眼,六月七日到了,高考的第一天。 夏竹请了假,特意前来陪考,还破天荒地穿了一条深红色的旗袍。等孙婧芳从主卧出来,陆竽才发现她俩的旗袍一模一样。 夏竹笑说:“前两天我俩在商场一起买的。”
夏竹第一次穿旗袍,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顺滑的布料,问陆竽:“会不会有点奇怪?我听说穿旗袍有‘旗开得胜’的寓意,想给你弄个好兆头。”
“你这是迷信。”
陆竽嘴快地回了一句,话出口就后悔了,怎么说妈妈也是为了她,她话锋一转,“不过,你穿旗袍很好看,前凸后翘的,很有韵味。”
夏竹在她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嗔怪道:“瞎说什么呢。”
“别聊了,快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可千万不能迟到。”
孙婧芳正着急忙慌地收拾要带的东西,一一装进包里。 江淮宁一脸闲适地杵在客厅里,目光在几位女士身上流转,最后看向腕表,播报时间:“放心,时间够用,刚到七点,九点正式开考。”
“那不得提前进考场吗?”
孙婧芳指着俩考生,“你们再检查一遍,身份证、准考证,学习用具有没有漏掉。别不当回事,每年高考都有关于丢准考证的报道,可见这事儿发生的概率不低。”
虽然已经检查过很多遍,两个小孩还是听话地拿出透明文具袋,一样一样地检查,确定没有遗漏的。 孙婧芳招呼一声:“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她开车载着几人前往昽高。 景和苑离学校近,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校门口已经聚集了部分车辆,以及跟她们一样前来陪考的家长。 校门一侧支起了遮阳棚,穿红色马甲的志愿者负责给考生和家长分发免费矿泉水。 近几天都是高温天气,白天气温能达到三十六七度,室外跟蒸笼一样。 听说考场里没有空调,只有吊扇,吊扇有些年头了,转起来咯吱咯吱响,可能会因为干扰到考生而关掉。 孙婧芳操心得不得了:“这么热,没有空调,又不给开电扇,考着考着不会中暑晕过去吧?”
“妈,你就是想太多,没那么夸张。”
江淮宁推开车门率先下去。 “你们要不先喝点水降降温?”
孙婧芳从包里拿出两人的水杯,递到他们手里,转念又觉得不妥,“万一喝多了水总想上厕所怎么办?你们还是少喝一点吧。”
江淮宁无奈:“妈,你消停会儿吧。”
孙婧芳瞪他一眼:“还不是担心你们。”
江淮宁老老实实闭嘴,接过水杯抿了几口,视线掠过腕表,他拧上杯盖把水杯放进车后座,解开了表带,转头提醒陆竽:“记得把表摘下来,金属的,不能带进考场。”
陆竽“哦”了声,连忙摘掉,放在夏竹那里保存。 “现在进去吗?”
江淮宁问。 陆竽看到已经有不少学生往里走,说:“进去吧。”
两人跟家长挥手,准备进校门。 孙婧芳和夏竹一人一句叮嘱,无非是让他们放平心态,别太紧张,当作寻常考试,正常发挥就行。目送他们进了校门内的警戒线,渐行渐远,两位妈妈重新回到车里,边聊天边等待。 陆竽的考场就在高三教学楼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 江淮宁却不放心她,跟护送第一天上学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陪她过来。 教室还没开门,提前到场的考生们都在走廊上等待,有些带了书包的,寄存在考场门口的课桌上。 “我到了。”
陆竽转过身说,“你的考场在高一那边,快过去吧。”
江淮宁看着她,她今天穿的是夏季校服,白色翻领T恤,黑色运动裤,扎了清爽的高马尾,瓷白的脸蛋被热出一层薄薄红晕,眼睛大而有神,盛装了一汪水一般。 纵使有千言万语,说出口的这一刻,只剩下一句:“加油,好好考,别紧张。”
陆竽目光坚定:“我会的。”
“没什么对我说的?”
江淮宁笑着问。 “祝你拿到高考状元。”
陆竽强调,“省状元。”
江淮宁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本来觉得拿不拿状元无所谓,但你这么说了,我得试一试。”
趴在栏杆上的几个学生听到这种大话都嗤之以鼻,想看看是哪位厚脸皮,在看到江淮宁后,眼里的嘲讽就变成了崇拜。 他们是别的学校过来的考生,没见过江淮宁本人,但是在论坛、贴吧上听闻过江淮宁的大名,看过他的照片。 那过分出众的外表实在是令人见之难忘,更让人佩服的是他恐怖的成绩,高三以来,听说他每次考试都在刷新记录。不是刷新别人的记录,是自己跟自己比。 “江淮宁”三个字,被整个昽山县,乃至靳阳市的高中老师挂在嘴边。 谁能想到他本人居然比照片上还要帅气百倍,没有滤镜修饰依然白得发光,黑发浓密,五官精致到没瑕疵。 不得不感叹一句,人与人真的不同,人家是大帅哥就算了,成绩还好到逆天,最最关键的是,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应该是女朋友吧? 江淮宁都亲自送到考场来了,不仅鼓励那个女生,还很温柔地摸她头发,答应她会冲刺省状元。除了女朋友,谁会有这样的待遇? 陆竽不知道围观的学生脑补了些什么,跟江淮宁告别后,她就拿着一本高中必背文言诗词本靠着栏杆翻看。 “同学,刚刚那个是江淮宁吧?”
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凑过来,跟陆竽搭话。 陆竽从诗词本里抬起头,回答她的问题:“嗯,是他。”
“江淮宁是你男朋友?”
女生好奇地问。 陆竽沉默了几秒,摇头说不是。 —— 考场开门了,监考老师站在门口核查身份,安排考生有序入场。 轮到陆竽,她闭上眼深吸气,再缓缓吐出去,暗示自己不要紧张,这学期考了那么多次试,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站在门口,监考老师手持探测器从周身扫过,之后核验指纹,通过后进到考场,按照座位号找到自己的位子。 陆竽坐在靠窗的位子,清风透窗而入,驱散了一些燥热。 她坐下来,偏头望着窗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高一教学楼的一角。此时此刻,江淮宁应该跟她一样,坐在了考场里。 他是那么从容淡定的人,这会儿一定浑身放松地转着笔,打发考前时间。 陆竽想到那个画面,轻轻地笑了,视线落回桌面,从文具袋里拿出一支中性笔,这是江淮宁昨晚给她的,说是能带给她好运。 就像他陪在她身边。 外面响起了铃声,监考老师走上讲台,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一遍密封的试卷,而后启开封条,抽出卷子,依次分发下去。 陆竽拿到卷子,从前到后大致翻看一遍,填完基础信息后开始答题。 老师总念叨他们这一届最倒霉,碰上最严的时候,不让补课,复习时间少了那么多。可能他们真的挺倒霉,陆竽做到古诗词默写时,发现题型改变了。 以往是给出上句填写下句,或者反过来,而眼前的题型不单单是默写,增加了思考的部分——根据题干描绘的内容,写出对应的诗词。 有点类似以前初中做过的题。 陆竽背诵默写类的题从未丢过分,哪怕题型改变、难度稍微增加了一点,她下笔也没有犹豫,只因为那些必背篇目早就烂熟于心。 陆竽不禁分神地想,不知道江淮宁有没有听她的话,好好背诵。 可千万不要丢分才好。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监考老师提醒还有十五分钟交卷时,陆竽已经完成了作文,翻到前面检查现代文阅读题,有道选择题她不是很确定。 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恰好看完所有不确定的题,只修改了其中一道。 语文考试就这么平淡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