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竽以为自己的东西够多了,跟汪雨的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汪雨连十五公分厚的床垫都带来了,抽了真空,袋子一戳破,床垫慢慢吸饱了空气张开,占满了整个过道。她爸妈抬着放到床铺上,坐在上面试了试,感觉还行。 汪雨站在一旁,由着她爸妈和舅舅帮她整理东西,大大小小的收纳箱塞满了床底,属于她的那个柜子也都装满了生活用品。 陆竽看到她还带了热水壶和泡脚桶,以及一个小型烘干机。这些玩意儿好像在宿舍不能用吧? 何施燕选了汪雨的上铺,毯子和床单一铺就完事了,下床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玩手机,后背抵着柜门,镶了水钻的美甲在屏幕上一点一点。 汪雨意识到自己太事儿精了,显得格格不入,连忙拦住爸妈和舅舅:“剩下的我自己慢慢收拾,你们快去吃饭,都快两点了。”
“宝贝,日常用药装在这个收纳箱里,你别忘了。”
汪雨妈妈是个长得很富态的女人,胖胖的脸上笑容和蔼,“回头要用的时候找不到就给我打电话。”
“嗯嗯,知道了。”
汪雨小鸡啄米般点头。 汪雨的爸爸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个室友,笑得憨态可掬:“我家小雨第一次住校,你们都是她的室友,她要有什么困难,还得劳烦你们帮一把。”
汪雨不满地噘嘴:“爸,我都长大了。”
何施燕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与陆竽对视一眼,笑着点了下头。 大人们离开后,宿舍里就剩下三个女孩,汪雨这才有点难为情地冲她们傻笑:“不好意思啊,我爸妈就是这样,这不放心那不放心,我其实能照顾好自己的。”
何施燕锁了屏,把手机扔到上铺:“我倒觉得你爸妈很有意思,长得还有点像。”
“夫妻相嘛。”
汪雨两手捏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俩人都是圆圆的大脸盘子,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大脸盘子。”
何施燕直接笑喷了。 陆竽看着她明艳的笑容,觉得自己看人的第一印象真不准,她以为何施燕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女神,还担心不好相处,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汪雨坐到床上,慢腾腾地整理剩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宿舍没其他人,陆竽就脱了外套,穿着吊带背心接着刚才没收拾完的东西继续收拾。 汪雨歇气时不经意间瞥到一抹晃眼的白,定睛一看,是陆竽裸露在外的皮肤,跟削了皮的莲藕差不多,她眼睛都瞪圆了:“我的妈呀,陆竽你皮肤好白,腰好细,怎么保养的?”
何施燕刚脱了高跟鞋,换上人字拖,被她的声音吸引得朝陆竽看去。 陆竽正单腿跪在床沿,弯腰扯床单,白色针织背心蹭上去,露出一截后腰,脊柱微凸,两侧的凹陷明显,线条干净又性感。她一个女生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她这种应该不是保养的,天生的吧。”
何施燕背靠床架,环着手臂。 陆竽直起身时往下拽了下衣摆,脸上的红晕从下车到现在都没褪下去:“也没有特别保养,皮肤一直是这样。你要是说我瘦,那是比高三时瘦一些,因为放假后没事干,锻炼比较多。”
汪雨羡慕极了,想要同样的效果:“怎么锻炼的?健身房,还是自己跳健身操啊,我也想瘦下来。”
“就跑步。”
陆竽坐在床边,喝了口矿泉水,“我住的地方山清水秀,空气好,早上沿着柏油路跑一圈,坚持了两个月。”
汪雨往后仰倒在床上,张开手臂呈大字型:“说到底还是得坚持,我就是管不住嘴,还迈不开腿。”
东西都收拾好了,陆竽要下去买点日用品,问她们去不去。 两人正好也要买东西,于是结伴下楼。 宿舍区两个栅栏门,一个靠近食堂,一个靠近超市,总体来说很方便。 超市门前码放了不同品牌的饮料,在做促销活动,新生凭借录取通知书可以免费领一瓶饮料,购买的话还给他们打折。 本着不占便宜白不占的想法,三个女生不怕麻烦地重回宿舍,拿了录取通知书下来,领取免费饮料。 —— 清大开学比较早,眼下正在军训中。 结束下午的训练,胡胜东勾了江淮宁的脖子,约他出去吃饭。江淮宁扯开他的手,兴致缺缺,却也没拒绝。 两人往出走的时候,谢柠远远瞧见他俩,很没义气地丢下了她的室友,跑过来,拉住江淮宁的胳膊:“你俩哪儿去啊。”
江淮宁脚步没停,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抽出自己的手,眉眼间冷漠得没温度。 胡胜东把帽子叠起来别在腰带上:“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就没有自己的圈子吗?”
“江淮宁都没说话,要你管我。”
谢柠两腿并拢跳到江淮宁身边,马尾辫一晃一晃,“你们出去吃饭吗?带我一个呗。”
胡胜东故意逗她:“你请客就带你。”
谢柠岂是他三两句话就能打发的,满口应下:“我请就我请,本小姐不缺钱。”
江淮宁全程没说话,不表态,当她是空气。 谢柠不在意他的态度,两手背在身后,心情很好地一蹦一跳跟上他的步伐。只要江淮宁来了北城,来了这所学校,她就有一百种方法追到他,她有的是时间。 还没走出校园,江淮宁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接通,声线低淡:“等等,马上到校门口。”
谢柠好奇心重,踮起脚尖也没能听到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胡胜东啧了声,扯了她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边:“懂不懂规矩,人家打电话你也要偷听?”
“我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
谢柠危机感很重。 “过来,东哥告诉你一个真理。”
胡胜东勾了勾手指,让她靠近点儿,说给她听,“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江淮宁要对你有想法,还用得着你追,早跟你在一起了。大学可没有早恋一说,老师也不管。”
谢柠被他戳到痛点,脸色变了几变,气得跳脚:“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打击我很有意思?”
“你怎么听不出好赖话,我哪里是在打击你,我这是告诫你回头是岸……啊,卧槽,我脚要没了。”
话没说完,他就被谢柠狠狠踩了一脚,这死丫头不顾情面,脚趾骨快被她踩断了。胡胜东单腿往前蹦了两步,一脸痛苦表情。 江淮宁终于投来一个视线,显得很不耐烦,脸上的冷漠被烦躁取代:“你俩能不能别闹了。”
胡胜东龇牙咧嘴的表情有所收敛。 他早发现了,江淮宁回那个破县城读了两年书,再回北城,整个人都变了。 那是八月中旬,江淮宁要来北城,他提前得了消息,去西站接他。见到的第一面,他就觉得这人就剩一副死气沉沉的空壳,没了精气神,也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 天之骄子因家庭变故一朝陨落,性情有所变化是正常的。 但他不认为江淮宁也会这样,这两年他们虽没有见过面,聊过的消息不少,江淮宁的状态一直很稳。南合是高考大省,今年全省报名参加高考的人数72万多,理科生有多少他不清楚,江淮宁能在几十万考生里脱颖而出,成为省状元,绝不可能颓废堕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眼里没了光彩,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胡胜东不知道他在那个破县城里发生了什么事,问他他也从不肯多提一个字,真就变成个哑巴。 谢柠出校门就看到人群当中那抹亮眼的色彩,眉毛一挑,猜到她就是刚给江淮宁打电话的人。 叫什么来着?她想想,好像是叫……沈黎。 沈黎高挑纤细的身材裹在牛仔短裙里,腰间系了条黑色皮带,视觉上拉长了腿部,皮带的金属扣折射出暗金色的光,复古韵味浓厚。长发挽成蓬松的丸子头,完美展露了修长白皙的天鹅颈,脖子上戴了条项链,一粒小小的水钻刚好卡在锁骨窝里。 脸上化的妆精致又不夸张,特别仙气。 谢柠眯起眼,把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个来回,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然后对比自身,站了一下午军姿,脸上的防晒都被蹭没了,一身臭汗,军训服灰扑扑。对于一向追求完美的谢柠来说,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淮宁大步朝那个女生走去,胡胜东看了又看,没认出来,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人:“那女生谁啊?”
谢柠撇嘴,不愿意说。 胡胜东瞅见她不爽的表情,咂摸出几分真相:“你认识?”
谢柠不再隐瞒:“江淮宁老家的同学,听说俩人打小就有交情。”
胡胜东得出结论:“青梅竹马?”
“你不会说话不如把嘴闭上。”
谢柠快被他气疯了,好歹是多年的老同学,他不帮她拿下江淮宁就算了,还时不时出言打击她的自信心,没这么当朋友的。 “我说的难道不对?”
胡胜东不顾她炸毛,火上浇油。 谢柠不理他了,一跺脚,冲到前面跟紧江淮宁,恰好听见沈黎的话:“孙阿姨让我带给你的。”
她把一个纸袋递给江淮宁。 “谢了。”
江淮宁说。 沈黎顿了顿,鼓起勇气:“你们是要吃饭吗?我还没吃,一起吧。”
没等江淮宁回答,谢柠就进入防御状态,不客气道:“是要去吃饭,我请客,可我跟你不熟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