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系的谢柠公然向江大校草表白的新闻在清大的校园里传了几天。 谢柠躲了江淮宁几天,没去找他,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当那一晚的表白不存在。 她端着餐盘放在江淮宁对面,淡定地坐下来:“来晚了,没排骨了。”
胡胜东张了张嘴,牙齿咬住的半片藕掉在桌上,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谢柠的心理素质强大:“啊,我打了,你要吃吗?”
“谢谢。”
谢柠夹走一块排骨,用手拿着啃。 她的目光在江淮宁脸上停驻了很久,心里还一阵一阵的抽痛。她以为自己没事了,怎么一见到他就难过起来了。 她假装坦然:“喂,江淮宁,你不认识我了?”
江淮宁看着她,视线顿了一秒,移开了:“我那天说的是认真的,我对你没有……” “停。”
谢柠打住,“我现在又没有跟你表白,你没必要上赶着拒绝我吧。”
江淮宁闭嘴,不聊这个话题,他只想安静地吃完饭,然后去图书馆写作业。 胡胜东以为谢柠放弃了,正想讲个笑话缓解下气氛,谁知谢柠语出惊人:“我还是喜欢你,会一直喜欢你,你现在不接受可以,反正我不会放弃。”
胡胜东哑口无言。 谢柠擦了擦沾上油渍的手指,自言自语般嘀咕:“我当初怎么没选计算机系呢,后悔了,应该跟你选一样的专业,说不定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胡胜东说:“你就装吧。我不信你是为爱放弃前程理想的人,那不是谢柠。”
她大胆,她爱胡闹,她任性,但她绝不会妄为。她是将“爱人先爱己”的原则奉行到底的女生。 演戏被拆穿了,谢柠撇嘴:“你倒是了解我。”
大半个食堂的视线都汇聚在江淮宁这一桌,谢柠不在意被围观,她也能想到那些男生女生会在背后怎样议论她。可能会说她不要脸,江淮宁都拒绝她了,她还不识趣,腆着脸凑上来给人看笑话。 她觉得无所谓,那些言语只要不让她亲耳听到,她就可以做到不痛不痒。她从小被父母教育,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争取,争取过了,还是得不到,那就算了,说明这个东西不属于你。人要有冲劲儿,但不能执拗,爱钻牛角尖的人没好下场。 江淮宁只是拒绝了她一次,还不到让她彻底放手的地步。 “服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生,没看江淮宁懒得搭理她啊。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为了个男生脸都不要了。我要是她妈,我得气死。”
隔了半个餐厅,女生杵了杵身边的好友,寻求认同,“你说是吧?”
苏歆看着那边,江淮宁冷峻的侧脸在一群人中真的很夺目,随便扫一眼过去,目光就会自动锁定他。她不赞同室友的评价:“谢柠挺勇敢的。”
女生脸色难看:“勇敢什么啊,一切不知道对方心意的公开表白都是道德绑架,耍流氓行为。”
苏歆不说话了,三观不同,争辩下去只会以面红耳赤收场。 一个女生为了喜欢的人做到这一步,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被嘲笑,被骂不要脸。她只是表达爱意,没做错什么。 是江淮宁的拒绝把她架上了火堆,倘若他接受了,她相信故事传出来会成一段佳话,不会有人说那个公开表白的女孩是在道德绑架,只会夸她勇敢追爱。 当然,江淮宁拒绝她也没错,不喜欢当然要拒绝。 苏歆的好友不再聊谢柠,提起另一件事:“江淮宁可能喜欢你,你忘啦,那天在校外的餐厅,他看了你好久。”
苏歆收了视线,压下躁动起来的心:“你别乱说。”
“我又没说错。”
女生信誓旦旦,“我不信你没打听过他,好多女生跟他表白,还有传媒大学的大美女,他连正眼都没瞧过人家,又拽又冷。他肯多看你,一定有别样的意思。”
苏歆摇头,吃了一口菜:“不是别人,也不会是我。”
她这话,变相承认了自己对江淮宁的好感。 —— 沈黎所在的北城大学离清大不远,谢柠在迎新晚会表白江淮宁的事,她从别人口中知道了。 她近来为了转专业的事焦头烂额,查了一堆资料,咨询了辅导员,过程比她想象的繁琐。谢柠这件事传进耳朵里,让她本就郁结的心雪上加霜,哪怕听说了江淮宁没有接受,她依然心口发堵。 周末在图书馆待了半天,制定的学习计划因她心绪烦乱没有完成,她收拾东西,去了清大。 沈黎不是来找江淮宁的,她要找谢柠。 这几天关于谢柠的新闻传播得人尽皆知,即便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想见她一面也不是难事。 沈黎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下等了几分钟,谢柠两手插兜出来,见找她的人是她,给了一个白眼,掉头就走。 “谢柠。”
沈黎看见她了。 谢柠没办法装瞎子,慢悠悠地走下台阶:“找我什么事?”
“找个地方聊聊吧。”
沈黎问她,“你有时间吗?跟你说点江淮宁的事。”
谢柠不想理她,但她提到了江淮宁,就像捏住了她的命门,她没能抵抗得住窥探欲:“等等我。”
她回图书馆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书包出来了。 两人在校外找了家可以谈话的咖啡馆。谢柠靠着椅背,身上那件深棕色的翻毛领皮夹克让她看起来精致又英气,有股女战士般的气质。她拿小勺搅了搅了咖啡,眼睛没看沈黎:“现在能说了吗?”
“江淮宁有喜欢的人了。”
沈黎声音轻轻,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你这样纠缠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没撒谎,江淮宁确实有喜欢的人,他喜欢陆竽。 谢柠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浮夸地仰头笑了下,突兀的笑声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沈黎拧眉,她的反应不在她预料之中:“你不信?”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谢柠摸了下唇角,差点笑出口水来,“我想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跟个神经病一样。江淮宁有喜欢的人关我什么事,他只要还是单身,我就有权利追他,等他哪天真谈恋爱了,你再来告诉我也不迟。啊,我说错了,就算他谈了恋爱,你也没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是他的谁?”
沈黎从没听过这么刺耳的话,一瞬间浑身血液逆流,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收紧,骨节用力到泛白。 “怎么,戳到你肺管子了是吗?”
谢柠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她在江淮宁面前还会保留几分温柔味道,对于一个她看不惯的人,她是不愿意给面子的,“你不会就是靠这一招赶走他情敌的吧?喜欢他就去表白,心思阴暗的人才会为难别的喜欢他的女生。”
咖啡她一口都没喝,直接走了,简直浪费时间。 沈黎追出去,大声跟她说:“不管你信不信,他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谢柠回敬她:“你算哪位?等你成了他女朋友,再来跟我叫嚣!”
沈黎站在冷风中,突然泪流满面。 谢柠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裹了冰的尖刺,刺进她的心脏。 她是想利用陆竽逼退谢柠的,她害怕江淮宁有一天真会被谢柠如火一般的热情打动。她的朋友说,男生很难拒绝那种张扬明媚、大胆追求的女生。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亦然。 —— 周末下午,学生会第一次组织会议,要求全部成员到场。陆竽和何施燕一起去了,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开完会,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两人在食堂吃了麻辣香锅。 宿舍群里有人要她俩帮忙带饭,陆竽看到了:“得麻烦你一个人了,我一会儿要去社团,不回宿舍了。”
何施燕擦干净嘴巴:“爵士舞社?”
“嗯。”
“啧啧,我还没见过你跳舞的样子,想象不出来。”
何施燕杵着下巴,端详陆竽,她是那种文气的长相,穿着柔软质地的长裙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静静看书才符合她的人设。 陆竽也吃完了,拿上包准备走:“等我练会了再跳给你看,目前我还属于四肢不协调的阶段。”
何施燕笑起来:“那我就等着了。”
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别,陆竽去往爵士舞社团的场地,从飞行学院的宿舍楼后面绕过去,穿过一条路就到了。 路边草丛里突然蹿出一团橘色的影子,绊住了陆竽的脚步,她停下来低头看,是她喂过几次的橘猫。 陆竽蹲下来摸它脑袋:“糟了,今天没给你带猫粮。”
她第一次见这只猫是去澡堂的路上,她当时在吃烤肠,剩下半根丢给了它。后来又遇到过一次,她去超市给它买了火腿肠。她没养过猫,听家里有猫的陶念慈说,猫猫不能吃火腿肠,她就买了包猫粮,碰见了就喂它一点。 她今天没背书包,只带了一个帆布袋,猫粮在书包里。 “给它吃这个吧。”
视线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捏着一盒金枪鱼罐头。陆竽仰起头看手的主人,陈嘉林把罐头往前递了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