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江淮宁的出租车司机脱离了危险期,目前也被安排在VIP病房。除了正常流程获得的赔偿款,江家额外给了他一笔补偿,买了一堆营养品送过去。 听说人清醒了,江学文夫妇便掺着腿脚不便的江淮宁亲自去向司机及其家属郑重道谢。 几天后,江淮宁办理了出院手续。 与此同时,MY风投的合同送了过来,江淮宁签完了合同,把其中一份递给胡胜东,叫他回北城,剩下的事情也全权交由他处理。 胡胜东看着他高高吊起的胳膊,咬着牙笑骂:“你这车祸出得真是时候,后续那么多事全压我身上了。我原先还想着签完合同,带谢柠去度个假,增进一下感情,都成泡影了。”
江淮宁完好的那只手拍拍他胳膊,真诚道:“辛苦了。”
他语气这么认真,胡胜东反倒不好意思了,没再耍贫嘴,态度正经起来:“要说辛苦还是你最辛苦,企划案是你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开会商讨的细节也是大家提完意见,你负责总结。我就是按照你给的模板跟他们谈判,没出什么力。”
想起那天下午在MY风投的谈判场景,胡胜东还心有余悸,特别是那位井总,看着温和无害,骨子里可太狠了。 井总一开始咬死了不松口,那个叫傅明川的副总跟他配合无间。两人过去并肩作战多次,默契培养得很高,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对方的意思。他们一唱一和,不断抬高MY对淮竽工作室持有的股份占比。 最后,大概是看出再压榨下去合作就要谈崩了,MY的井总才不紧不慢地收线,钓上来一条肥鱼。 这条肥鱼指的就是淮竽世界。 江淮宁听完他的报告,面色没多大的变化,仿佛一早就猜到了会以这样的结果谈成这项合作。 MY的井总看出了他们这个初出茅庐的工作室的底牌,江淮宁也看出了井总对这个游戏十分感兴趣。那么结局十有八九是以双方各退一步完美收场。 MY退的那一步是不再对淮竽世界控股,而淮竽退的那一步,便是让出比最初预期更多的股份。 “那位井总还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猜是什么?”
胡胜东自问自答,“他问我们工作室为什么叫淮竽世界,挺有意思的。”
江淮宁没深想,交代了一番,就跟他父母坐车去车站。胡胜东不跟他们顺路,他要去机场,回北城善后。 三个小时后,江淮宁一家人回了靳阳市的家。 他们在宁城那边的医院里待了几天,家里冰箱的食材都放坏了,孙婧芳清空了冰箱,提着环保袋去超市买菜。江学文去书房处理一些浮生居的事情。 江淮宁独自待在房间里,简单洗了个澡,靠在床上给陆竽发消息。 “我到家了。”
对面没有回应。 JHN:“?”
JHN:“是谁说等我出院就见面的?”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回信,江淮宁放了个大招:“我去你家找你了。”
下一秒,家里的门铃响起,江淮宁怔了怔,心中有所预感,想立刻起身去开门,然而有心无力,他行动缓慢地下了床,趿上拖鞋。 等他慢吞吞地移步到房间门口,大门已经被从书房出来的江学文打开。 陆竽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微笑着问候:“江叔叔好,我妈炖了一点补汤,让我给江淮宁送来。”
“你妈费心了。”
江学文笑呵呵地退到一边,让她进来,“外面热,别站门口了。”
江淮宁没有再往前走,等着她换好鞋进来,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她提高保温桶在他眼前一晃:“现在要喝吗?刚盛出来的。”
江淮宁眉眼低低地看着她,嗯了一声。 江学文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叫陆竽当这里是自己家,随意一点,他先回书房了。 陆竽扫了眼,指着不远处的餐桌:“去那儿喝?”
“去我房间。”
江淮宁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房间拽。 陆竽只好跟着他进去,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挣开手,转身去厨房拿了副碗勺过来,倒出来一碗。 “我妈说吃哪儿补哪儿,给你炖了筒子骨汤,补补骨头。”
陆竽盖上保温桶的盖子,“她炖的汤可比我做的好喝多了。”
“嗯,读高中的时候有幸尝过。”
江淮宁笑着说。 陆竽想起了他高中手臂骨折那件事,她妈妈到学校来看过他。想到这里,她顿时皱了下眉:“我记得你那次伤的也是右臂吧?”
江淮宁点了下头。 陆竽担忧地问:“会对痊愈后的状态有影响吗?伤了两次。”
他的手那么宝贵,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不用担心,没什么问题。”
江淮宁转移话题,“不是要给我喝汤吗?还给不给我了?”
陆竽往碗里放了勺子,递到他面前。 江淮宁没接,也没说话,眼眸垂下,看了眼吊起来的右臂。此时无声胜有声。陆竽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无言一笑,在床边坐下来,装模作样地询问一声:“需要我喂你吗?江大校草。”
江淮宁偏头笑了一声,像是对她称呼他“江大校草”接受无能:“能不能换个正经的称呼?”
“这称呼不正经吗?”
陆竽无辜的眼眸轻眨了两下,“高中和大学的同学不都这么称呼你的?”
她舀起一勺汤,连带着从骨头上煮烂脱落的肉一起喂到他嘴边。 江淮宁张嘴,勺子刚触到他的下嘴唇,就被烫得退避三舍,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无奈地笑:“你是故意的?”
“哈哈哈,不是,我没想到你会直接吃。”
陆竽收回手,吹了吹,再递过去,“好了吹凉了。”
江淮宁只让她喂了一勺,然后接过碗放在床边的移动小桌上自己吃。刚刚是跟她开玩笑的,哪里舍得让她受累,心疼还来不及。 江淮宁喝了几口汤,脑门出了一层汗。陆竽拿过纸巾盒,抽了两张纸给他擦汗:“你要在家休养两个月吗?”
“可能行动稍微方便一点就要回北城,工作室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光靠胡胜东一个人搞不定。之后……之后再说吧。”
江淮宁放下勺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他知道陆竽从致意辞职了,与赵登科的案子在稳步推进,他也找了相熟的律师朋友帮忙把关。打官司一向是个耗时间的过程,短时间难出结果。 江淮宁还没问过她接下来的打算:“你以后还想做广告策划吗?”
他问完没等她回答,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的建议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半年、一年都行,好好调整一下,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我们竽竽那么优秀,不会没公司赏识。”
陆竽刚想说没那么严重,江淮宁接着道:“如果你觉得待在父母身边更舒服,也可以留在这里。”
陆竽原本要说的话,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 江淮宁在她表达出自己的疑惑前,先解释给她听:“我向你求婚的时候说过以后会陪着你,所以其他的交给我来协调。”
难不成他想把工作室迁回老家?陆竽一万个不赞同。 他所从事的领域,在北城有更好的发展。 “不是,我没有觉得北城不好,等事情解决了,我还是想回北城找一份工作。黄书涵在北城工作,董秋婉也辞职过去了,其实我的朋友们差不多都在那边。”
陆竽说,“你不要为了我放弃什么,那不是正向积极的恋爱关系。”
江淮宁单只手臂抱住她,下巴搭在她颈窝处,声音闷闷的:“你的身体有好一点吗?”
“我不是给你看过了,伤口早就好了。”
“我说的是精神方面,还会恶心反胃吗?”
江淮宁稍稍退开一点,手掌抚摸她的脸,“我就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
陆竽愕然,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不叫瞒着你,我已经没事了,药都快吃完了。”
陆竽带着一点心虚跟他辩解,“可能是事情发生最初那几天情绪波动太大,我自己没注意调节,所以身体出现了抗议。经过医生的疏导,我感到不适会立刻转移注意力去做别的,再配合药物治疗,情况好转起来很快。”
江淮宁给她扣了个“大骗子”的帽子:“如果我不问,你会主动说吗?你这个坏毛病以后必须得改掉。不管发生什么事,好的或坏的,你不该先考虑其他的因素,第一时间告诉我才是正确的。”
他知道她隐瞒事情的原因,无非是不想他分心,可她没有想过,若是他因此错过与她有关的重要的事,他会后悔自责一辈子。这次的事就是一个例子。 陆竽不跟病人计较:“好好好,我改。”
“口头保证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
江淮宁佯作思考状,片刻过后,抛出了早就挖好的陷阱:“我们先领个证,我换个身份合法监督你。”
陆竽微赧,眼神从他脸上撇开,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证?”
“你说呢,难道还能是驾驶证?”
江淮宁捏住她微红的脸颊轻轻晃了下,“当然是结婚证。结婚证。”
他强调了两遍,生怕她听不清。 陆竽拍开他的手,解救出自己的脸颊。 白皙的皮肤上登时多了两个指印,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是她脸皮儿太薄。 “我那天给过你回复,等你先养好伤再说。”
陆竽手指点了下他受伤的手臂,声音细若蚊蝇,“你打算以这个造型去拍证件照?”
“只拍肩膀下面一点的部位我还是可以的。”
江淮宁指着脖子上挂着的绳子,“这个可以临时取掉。”
“倒也不必这么心急。”
陆竽忍不住笑,“我都答应嫁给你了,又不会反悔跑掉。”
两人一来一回“讨价还价”,到最后被彼此逗笑了。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拉走了江淮宁的思绪,他拿起来看了眼,是胡胜东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工作室遇到什么事了,他拿不定主意。 电话接通,胡胜东情绪低落道:“我也不想打扰你养伤,但这个事儿我真挺发愁的。”
江淮宁问:“什么事?”
“叶姝南她妈来工作室闹了,说她弄成这样跟你脱不开关系,要你对她负责。”
胡胜东搓了搓头发,“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女儿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及时赶过去,她女儿指不定……唉,不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江淮宁沉下脸,声音紧绷:“叶姝南怎么说?”
“没见到她人。”
胡胜东忙着工作室的一堆事够烦心的了,遇到不讲理的长辈胡搅蛮缠,他应付起来简直头痛,“听说她出院了,把自己锁在家里,差点寻了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