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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宁和陆竽穿着差不多样式的白色衬衫。陆竽里面搭了条浅紫色碎花吊带,拿衬衫当披肩穿,江淮宁衬衫下面配了条浅灰色的休闲裤。两人的打扮不像今天举办婚礼的新人,更像前来度假游玩的旅客。
超豪华的包厢里,大家组成不同的小圈子,有些是两人的高中同学,还有些是各自的大学同学、亲戚家的小孩。 没有长辈在的场合,大家玩闹自在随意,气氛很轻松。 两人一出现,在场的人都暂停了手上的娱乐活动,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欢乐。 江淮宁回以笑容,几分从容淡然:“想吃什么喝什么叫服务生就行,千万别客气。”“江校草酒量可以啊,中午喝得眼都花了,一下午就恢复过来了,要不要再喝点儿?”
那群跟他熟稔的高中同学说笑。
陆竽瞄了一眼江淮宁,原来大家都以为他中午喝醉了,她就说这人的演技太好了。 江淮宁摆手,做出敬谢不敏的样子:“不喝了,再喝就得原地倒下了。”有人甩出手里的牌,插了句话:“懂不懂事,今晚是人家的洞房花烛夜,能喝得不省人事吗?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先前说话的那人作恍然大悟状:“差点忘了这事,确实是我不懂事了。回头有机会我们再喝。”
陆竽被人拍了下后背,回过头来,是陶念慈,她指着一个角落说:“我们去那边玩?”
角落的卡座坐着陆竽的大学室友,何施燕明早要回去,带着小孩在外不方便留太久,想趁着今晚的机会说说话。 陆竽跟江淮宁说了声,和陶念慈去了室友那一块。 她坐下来后,何施燕递给她一杯喝的,是鲜榨的石榴汁。陆竽接过来抿了口:“小朋友呢?”
“小孩熬不了夜,梁川陪着在楼上的房间睡觉,我出来玩。”
何施燕嘿嘿笑了声,“不过等会儿我也得上去了,小孩睡醒看不到我要哭,他哄不好。”
“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梁川被你拿捏得死死的,现在还是这样啊。”
陆竽说。
何施燕的性子相比大学时期的大大咧咧,变得温柔了许多,声音听着也清婉了些:“你少来羡慕我了,你和江淮宁才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婚姻事业双丰收。我刚听那些男人女人谈到你们,全是歆羡的语气。”张悦然猛点头,赞同她的话:“江校草样貌没怎么变,气质跟以前比变了很多,更沉稳持重了。”
陆竽来了兴趣,指着自己问:“我呢?我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赵芮接话,还跟以前一样直接:“你变得没那么伶牙俐齿了,整个人散发着贤妻良母的温婉气质。”
陆竽嘴角的笑收了收,非常在意道:“我以前很伶牙俐齿吗?”
几个人一致点头。 陆竽在大学里是班干部,又在几个社团里存在感极强,做什么都给人雷厉风行的感觉,从不拖泥带水浪费时间。 何施燕捂着嘴笑,解释道:“我们说的‘伶牙俐齿’是褒义词啦。我其实好佩服你能把什么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还都能做好,我就不行。”
陆竽忽然觉得,人生好像在无限的轮回。 小时候的她咋咋呼呼,像一个小哪吒,天不怕地不怕。初高中时期她性格变得越来越收敛,只顾死读书,一再压抑自己,甚至有几分木讷。到了大学,好似触底反弹了,回到了小时候,满身携带着不管不顾的冲劲,任何事都想尝试。直到毕业进入职场,或许是环境将人磨得圆滑了些,她再一次收敛了性子。虽然常被夸自信干练、游刃有余,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有太多瞻前顾后的犹豫时刻。 很多时候,也许往前跨一大步,比在原地徘徊看到更多更好的风景。 跟朋友们聊了一场,陆竽多了一些收获,脑子里冒出了新的想法。 黄书涵过来找她打牌,把她拉到另一个小圈子,除了她,还有董秋婉、顾承、李德凯他们。 陆竽指着一群发小:“你们人数不是够了吗?还有多出来的,怎么会想到找我打牌。你们难道不知道我牌技很烂?”
“谁要跟你比牌技了,这不是好不容易聚齐了,拉你过来聊天。”
黄书涵圈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别只顾着你的室友冷落我们啊。”
她刚才在露台上跟顾承聊过几句,心情不太好,进包厢后,李德凯喊她打牌,她突然觉得,他们这群伙伴过了这么多年感情始终浓厚,没生出一分嫌隙,没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了。 陆竽安心地坐下来:“聊天可以,打牌我真不行。”
顾承弯腰拿起桌上一副扑克牌,挨个发下去:“随便打。”
不知何时,江淮宁站在陆竽身后,在她拧着眉头不知道出哪张牌时,一只手臂越过她肩头,指尖点了点她的牌:“先出对子,你对家手里没对子了。”
陆竽脑袋往后仰,从下往上看他:“你怎么知道?”
江淮宁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他老婆倒过来的脸,依然很美:“随便一算不就算出来了,你不记牌?”
陆竽咂嘴:“……谁打牌还刻意记牌啊。”
黄书涵握拳捶了下自个儿的膝盖骨,张大嘴巴发出不满的声音:“陆竽!不带你这样的,谁打牌还请外援啊。”
陆竽吐了吐舌,甩出一对K:“要不要?”
“靠,出这么大,谁要得起!”
陆竽连出对子,果然没人拦截,最后顺利出完所有的牌,反败为胜。 “赢了!”
陆竽高举起双手,跟身后的军师击了个掌。
顾承手里的牌没出几张,丢在了桌子上。黄书涵趁机扫了眼,顿时白了一眼:“大哥,你有四个A怎么不炸?”顾承嘴角咬着根没点燃的烟,说话声含糊:“会不会打牌?”
黄书涵一噎,随即怼回去:“没你会打行了吧。”
江淮宁双手撑在陆竽身后的卡座靠背上,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对面眯着眼找打火机的男人。 顾承在口袋里摸到打火机,眸光刚巧与江淮宁的碰上,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那根烟到底没点燃,考虑到现场有女士。 —— 聚会持续到后半夜。 对于长期熬夜的人来说夜生活就该是如此,陆竽却受不住了。她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太早,结婚忙碌了大半天,已经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脑袋不那么清醒了,连牌都看不清。 “不玩了,困得睁不开眼。”
陆竽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完最后一口石榴汁,宣布散场。
顾承不顾周围还有其他人,叫住她:“陆竽。”陆竽刚站起身,闻言略顿了顿,回头看着他。只见他的手伸进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封红包递给她:“新婚快乐。”
他第二次对她说这四个字,相比较第一次没什么情绪,这次的语气更真诚一些,饱含着最热烈的祝福。 陆竽没有忸怩,大大方方接过来,笑着说了谢谢。 她和江淮宁离场,其他人想玩可以继续留下来,通宵也没所谓。 刚出电梯,陆竽倏地脚下一轻,身体重心上移,被江淮宁打横抱了起来。整条走廊铺了地毯,寂静无声,只有陆竽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手里还攥着顾承给的红包:“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吓我一跳。”
江淮宁扬眉一笑:“我故意的。”
“你还挺骄傲?学坏了。”
“跟你学的。”
“我可没你这么坏。”
两人每天都会进行一些无意义的对话,像小学生拌嘴,吵到最后自己都想笑,即使有些话说过千万遍也不觉得腻。 走到套房门口,江淮宁停下脚步,眉峰微耸,用眼神示意陆竽。陆竽抿唇忍笑,从他口袋里摸出房卡,贴在感应器上,一声清脆的“嘀”声打碎了沉静的氛围。 推开门,一室漆黑清冷。 江淮宁抱着她,用脚关上门,身体转了半圈面朝墙壁。陆竽摸索着把房卡插进卡槽里,刹那间,灯光全部亮起,驱散了黑暗,将清冷转换为温暖。 两人配合无间,甚至不需要言语交流。 陆竽做好了直奔主题的准备,谁知江淮宁带着她直奔对面的全景落地窗。窗前铺了块浅白色的地毯,一盏落地小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像日落时分的黄昏。 两人坐在地毯上,被落日的余晖包裹。 陆竽有些疑惑,但没问出来,心想他可能有别的安排。 江淮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视线下移,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不太明显:“不打开看看你的竹马给你送了什么新婚礼物?”
红包的一角被陆竽捏皱了,隔着层纸,她能摸到里面是柔软的东西,不像纸币。 她撕开封口倒过来,一个深蓝色的福袋掉在腿上,明黄色的丝线工工整整地绣着“百年好合”四个字。福袋里装着一枚平安符。 江淮宁看这个东西十分眼熟,稍稍一回忆,想起来了:“他以前是不是送过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还记得?”
陆竽把平安符装回福袋里,指腹摩挲了几下,“高三那年过生日,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挂在钥匙串上了,你应该见过。高中毕业后,不常将钥匙串带在身上,就取下来放进收纳盒里,现在还在我家保存得好好的。”
江淮宁哼一声,不置一词。 陆竽大幅度地偏过头,打量他的表情。 “看什么?”
江淮宁一根手指抵上她的额头,将她的脑袋推回去。
“我在看……某人有没有吃醋。”陆竽晃了晃手里的小小福袋,“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这里一座非常灵的寺庙里求来的。灵渠寺听说过吗?顾承那时候送我的福袋上绣的是平安二字,能保佑我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正值高考之际,我确实心想事成,考进了心仪的大学。现在他送的是百年好合,肯定也会应验。”
江淮宁发誓,他真没吃醋。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小气到这种程度。 他抬起手,掌心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下,对她说:“这么灵的福袋别弄丢了,好好收着吧。”
陆竽唇角弯了弯,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他肩上,脑袋有点迷糊:“现在几点了?”
江淮宁看完时间告诉她:“快一点了。”
“我们睡觉吧。”
陆竽不止脑袋迷糊,声音也拖着慵懒的调子。
“再等等。”江淮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低下脑袋,嘴唇擦过她的耳廓,用气声说,“老婆,看窗外。”
陆竽猛闭了下眼再缓缓睁开,干净透亮的落地玻璃窗外是还未熄灭的城市灯火,远处是辽阔的天际。 夜已深,尖尖细细的月牙悬挂在夜幕之上,像是指甲掐出来的一道浅淡的痕迹,星星稀疏寥落。 她不知江淮宁要她看什么,傻傻地看了半分钟,转头问他:“今晚的夜空好像也不是很漂亮……” 只听见“咻”的一声,类似于炮竹冲破纸箱升至高空的声音,陆竽没心理准备,下意识缩了下脑袋。 江淮宁搂紧了她的肩。 不是陆竽的错觉,真的是烟花。在他们正前方的夜空上炸开,像一株株粉色的垂丝海棠绽放到极致,绚烂而盛大。霎时间,一簇一簇的烟火接连不断地绽开,圆圆的,像可爱的乒乓菊,还有细长的,拖着尾巴,仿佛眼前划过一道流星,也有高高升起然后瞬间爆开无数颗闪烁的光点,代替星星装点了漆黑夜幕…… 无论炸开的烟花是怎样的形态,它们都是粉色的,充满了梦幻与浪漫的色彩。是一个男人想给他妻子在新婚夜晚制造的浪漫。 这场只为她一个人放的烟花持续了足足八分钟。 陆竽被烟花迷了眼,看痴了,眼神逐渐朦胧。那些壮丽的烟花好似落进了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她的心被烫得软乎乎的。 良久,烟花落幕,初秋的夜空恢复了几分钟前那般单调无趣,还是那一弯孤冷的弦月,寥寥几个星,可它们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弦月好像变成了粉色,星星也是粉色的。 陆竽捧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江淮宁,眼睛里没有困意,她的困意被这些绚丽的烟花赶跑了,只剩下兴奋的亮光:“你怎么办到的?靳阳市早年就禁止烟花燃放了,乡下近几年也开始戒严了!”
江淮宁笑了笑,语带嘚瑟:“山人自有妙计。”
“快说。”
陆竽太想知道了。
江淮宁偏了偏头,不等他开口,陆竽就秒懂了他的意思,热切地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出了响声。 江淮宁两边唇角像栓了丝线,被人往上提起:“你不记得放烟花的方位是哪里吗?”“哪里?”
陆竽不知道。
说实话,虽然她大一那年就搬到市里来住了,但她对这里真的不熟。 “我们以前还去那里约过会。”江淮宁声音轻轻,为她解答,“那里是一座游乐场,近年来翻新过,规格很大,有烟花表演许可。今晚的烟花表演由我买单,弥补你第一次在北城过年没能看到的烟花,也是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顿了顿,他万分温柔地强调:“就让这场烟花为我们的婚礼画上句号,虽然现在算第二天了。”
陆竽一怔,眼中的兴奋褪去,酸意漫上来。 他还记得! 那也同样是他第一次在外地过年。除夕夜,她望着北城的夜空,那样空寂,想起了以前在乡下看过的桥头烟花盛会,遗憾除夕的夜晚没有烟花可看。 于是他冒着寒风驱车带她跑了很远,给她买了仙女棒,为她放了一场小小的、甚至不能称之为烟花的烟花。后来下雪了,他们乘着风雪归家,打开家门,唱片机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状态,呼呼啦啦地唱着歌。 记忆里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开始在脑中放映。 江淮宁趁她失神,一手将人捞过来,不给她丁点反应时间,嘴唇印上她的唇,不断深入纠缠。 窗帘自动闭合,天光与灯火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里。 地毯上的人影相拥,双双倒在地上,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或许是手机,或许是窗帘遥控器。管它呢,什么动静也不能阻止他们一再靠近彼此,直至严丝合缝,再无罅隙。 这一晚,陆竽被太多幸福充塞,忘了跟他说,她做了一个决定。 希望来年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工作室,继续在热爱的行业里前行,哪怕慢一点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