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暗,汴州城内陷入了一片沉寂,稀稀落落的灯笼悬挂在几处富贵人家的屋檐上,街道上的行人屈指可数。已然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掌门和几位长老看上去面容憔悴,风尘仆仆的模样,进到客栈内坐下,倒了一杯茶。一净已经吩咐掌柜备了些吃食,众人低头嚼着嘴里的饭菜,没有说话。柳云笙和几个后辈坐在客栈一隅,小吃了几口。一刻钟后,众人纷纷放下碗筷,准备回房歇息。掌门起身,就被前来的悟静拦下。一尘看见她拦下掌门,心不由揪了起来,眉头微微蹙起,抿紧了唇。“悟静,你可是有事?”
“禀掌门,今日悟静看见悟汐师姐让掌柜的向外传信。”
掌门绕有兴致地看向柳云笙,希望从她的眼眸里看出一丝解释,眸光却是十分锐利。柳云笙对上掌门一双混浊的眼眸,瞳孔传来的压迫让她浑身有些不自在,却依旧直视是着,丝毫没有退缩的意味。“哦?真有此事?”
“悟静亲眼所见,请掌门明察。”
一净在身旁听着,目光转向柳云笙,似乎在询问她是否有此事,心底却是不信的。柳云笙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直至掌门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才回过神来,瞥向悟静。“师妹何出此言,我只不过是让掌柜帮我把药片送至医馆,师妹也是亲眼所见。”
柳云笙上前一步,微微拘礼,请掌门明鉴。似乎明白了什么的一尘,悄然到了悟静身边,低低呢喃了几句。“悟静的确亲眼所见,可谁也不能保证装药片的瓶子里有没有刻着什么用于传递消息。”
悟静挣脱了一尘的手臂,逼上前一步,正对着柳云笙,浑身散发着压迫的气息,双目狠狠地盯着她。“师妹若要这么说,悟汐也无法,掌柜和伙计均能替我作证,悟汐没做过的事,拒不承认。”
柳云笙高仰着头,毫不忌惮地回应,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客栈。掌柜和伙计应声点了点头,“悟汐小师傅说的确实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
掌门目光在二人脸上穿梭着,一时难辨孰真孰假,略有些犯愁。毕竟柳云笙刚加入门派,脾性大家还不是特别清楚,而悟静自幼在派中成长,自然对悟静的信任高于柳云笙。一净定眼看着掌门脸上掠过的变化,站上前,把柳云笙护在身后。“掌门,我以性命担保,悟汐绝不会做出对我派不利之事。”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也拿不定主意,如今药片已经送出,柳云笙想自证清白也属不可能,而悟静是否故意诋毁也犹未可知。“掌门若是不信可以前往城门边上的明堂医馆寻到掌柜,要来那几瓶药片。”
柳云笙问心无愧,直视着掌门的眼睛,正色道。一尘脸上挂不住,心里清楚自己这徒弟心高气傲,缓步上前。“悟静,悟汐怎么会做这种事,如今重要关头,莫要胡闹。”
“师父,我没有!”
悟静撇了撇嘴,不服气地看向一尘。“好了,莫要因此伤了同门之间的友谊,回房去。”
一尘见她依旧不认错,狠了狠心,厉声呵斥道。悟静再没开口,脸上淡漠,转身离开。待人离开后,一尘才上前打圆场,给柳云笙和一净赔罪。掌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几位长老已经浮现倦容,对这样的闹剧显然不感兴趣,纷纷上楼歇息。“悟汐,你贵为我派弟子,日后行事还需小心谨慎,莫要伤了和气。”
掌门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瞥了一眼一净,也上楼歇息了。“悟汐谨遵掌门教诲。”
客栈楼下,三人对站着,气氛略有些尴尬。“悟汐,悟静的性子自小就如此,你莫要放心上。”
“一尘师太多虑,悟汐并未放心上。”
显然,柳云笙对悟静的诋毁和找茬习以为常,露出一抹冷笑。一尘见她面上带笑,稍微放心,也转身离开了。一净上前轻拍了拍柳云笙的肩膀,低声嘱咐几句,回了房。柳云笙坐到桌旁,伸手倒了杯茶,小口抿着,并未在意方才的闹剧,脑海里在沉思着什么。楼上迎面有一道目光,透着恨意。悟静临进房门前,往她身上瞥了一眼,心里暗暗把今日所受的斥责和过错都记在她头上,摔门而入。……另一间客栈内,楼子逸单手握着剑柄,小心警惕四周,悄然潜入客栈内的一间房间。里面的人听见动静,抬眸握着轮椅的木沿,随手摸着藏在轮椅下的匕首。待楼子逸现身后,他手上动作一松,温润的嗓音响起,“可是打探到什么消息?”
“怎么你一眼就看出我查到了些什么!”
楼子逸开口打趣着,毫不客气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倒了杯水仰头喝下。“你这不都写脸上了。”
难得慕夜溟开起玩笑,显然心情还不错,楼子逸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果然不出所料,这太门派居住在汴州城尽头的一家客栈,避开了各大门派的聚集地。”
“独善其身?有意思。”
慕夜溟小声嘀咕着,手指轻叩着木沿,眉梢微抬,带着一丝玩味的意思。“还查到什么?”
“听周围的百姓和店里的伙计说,前几日掌门亲自给一个小尼姑赐号,法号悟汐。”
慕夜溟略有所思,但区区一个小尼姑,应是成不了什么大事,威胁不到他们,自然没放在心上。看出他脸上的不屑,楼子逸开口提醒道,“听闻掌门赐号大有讲究,这小尼姑不容小觑。”
“哦?”
慕夜溟脸上略过一丝新奇,心里却依旧没多大兴致。毕竟像掌门和长老级别的都算不上,即便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威胁他们一丝一毫。“嗯,我已知晓,继续探查太门派的消息,一有消息就回来禀报。”
楼子逸双手握着肩膀,觉得慕夜溟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缓缓退下,没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