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小厨房里面传来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菜刀跟砧板碰撞发出砰砰砰的碰撞声，说话的声音……有两个人在小厨房里面忙得正欢呢！

客厅的茶几中间放着火锅，电磁炉还没有打开，四周放着准备烫火锅的菜品，我快速扫了一眼，没有海鲜，没有动物脏器，那这份晚餐对于喜欢吃海鲜的音希来说，对她的吸引力不大啊。

我把帽子随手甩在沙发上，悄悄趴在厨房的门框上，音希腰上系着明黄色的围裙，悠悠还没有换下她的训练服，两个人围着灶台悄悄小声说着什么，看不到她们面前的锅里煮着什么，但是香味飘出来了，应该是牛肉炖土豆，是我喜欢的菜肴。

我站了快两分钟，她俩还在窃窃私语，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是不是差点盐啊？”

悠悠转身准备拿盐罐：“啊！”

音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也吓得抖了一下，手里拿着的小勺也因为惊吓抖出了汤汁

不动声色倚着门框的我吓了她一跳.

“你吓死我了，怎么不说话啊？”

悠悠怪嗔道。

音希率先从惊吓中缓过来：“卿卿回来了啊，快来看看我们做了什么，今天的土豆牛肉觉得是我最成功的一次，没有之一！”

我走进厨房，音希用筷子从锅里插了一块土豆，吹凉后递到我的嘴边。我咬了一口，剩下的一半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我的土豆，好可惜。“没事！”

音希说着用抹布把它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怎么样，怎么样？”

悠悠迫不及待，正等着我的回答。

我故作高深，细细品尝，缓缓说道：“入口即化，满口留香，说多了都是口水！”

音希小心将其盛出，满满一大盘，拿围裙小心垫在盘子外壁，端出厨房，又让悠悠从茶几下拿了本书出来垫着，那本书是我的《人间失格》。

幽幽拿来碗筷和杯子，我自然地接过杯子想帮着倒可乐，平时我们是不能喝这种碳酸饮料的，权限卡里这个的购买权限，但是悠悠的家人过来的时候会悄悄带很多的零食和饮料，我们会藏起来，偶尔解解馋。

悠悠躲开我伸过去的手，说：“今晚你就是老大，不用动手，姐妹儿我伺候你！”

她挑着眉，那样子好不得意，就像被照顾的是她一样。“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我把沙发上的抱枕拿了三个，一个递给音希，一个放在了悠悠旁边，最后一个被我坐在屁股下面。

“不是让你不要动嘛。”

“为了方便我的小丫环伺候我啊！”

人，应该天生就是自私的，快乐就是自己的欲望被满足后的情感啊，有的人望一件新衣裳，有的人望事业有成，有的人望佳人在旁，有的人望统治宇宙，有的人望世界和平……我也是自私的，我的欲望就是这满桌的美食和眼前的人，我很快乐，如果明天没有人离开，我会更快乐！

吃到中途，我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说：“我来说两句啊……”

“你怎么这么官方啊！”

悠悠刚往嘴里放了一块肥牛，边嚼边说，嘴角还挂着油。

“我……你管我。”

我一时没有想到怎么回她，就耍赖皮硬呛回去。

音希喝了口水，悠悠擦了擦嘴，两个人就这么看着我。

“哎呀，这么严肃我还不习惯了……明天呢，我就要走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们两个不要为非作歹知不知道，芳若姑姑会悄悄盯着你们的。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找芳若姑姑……洛悠悠同学，别盯着锅里，转过来，看我这，虽然我不知道说啥，但是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我伸出双手，轻轻扳过她的脑袋。音希说：“冷雁阿姨凶是凶了点，但是人还是重情义的，我姑姑带我来浮沉楼时，我才7岁，心思敏感却又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是他们不要我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也再没来过。南北盟对立的局势让我回不去，反而是这么久以来芳若对我多加照顾，还破例让我拜在千泷门下……我去！我明天又有考核！”

“怎么你们每天都有考核啊？总是感觉你好忙的，前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你人。”

悠悠一边啃着排骨，一边说。

“不是每天，是每三天，当然也差不太多。不过要是被我师父听到这句话，还真有可能会改到每天一次。考核不难，但是架不住我怕他啊。他课上只有我是他亲传弟子，别人下课就下课了，我下课是跟着他去实验室，”音希往杯子里填了些饮料，“他还只让我喝白水！一日两餐跟着他吃，清淡得很，你们知道我都是怎么过来的么！”

音希嘀咕抱怨道。

“我还以为你们研究医学的都参透了世界的真谛，爱好饮食清淡呢！”

我打趣道。

“想多了啊！我又不参禅悟道，要什么世界真谛！。”

她笑着说。

话头过后，音希一边拿筷子在锅里扒拉着，一边问我们：“你们知道那天的那个宋城，是什么来头吗？”

“安安替代任务的负责人啊，怎么了！”

悠悠说

“是这个没错，但是当时我是真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或者看到过似的……”音希说。

“那天领着我们上楼的那个男子，你盯着人家看了好几眼，也是觉得眼熟啊，难道也是熟人？”

我半开玩笑的说。

她停下手里的事情，朝我们说：“那个人我是真的见过，跟着我师父去蒙养院的给小孩打疫苗的时候见过……唉，不说他，宋城那个人当时我是真的觉得他有点问题。你是芳若的亲传弟子，虽说训练马马虎虎，但其实在浮沉楼的地位也不低的，他能那样明目张胆地盯着你，我不相信他只是作为替代任务的负责人对你好奇。再说他是真的很眼熟，想不起来我很不爽，我就去了档案馆，用我师父的权限也没有查到与其相符的宋城的资料，信息最接近的是一个叫宋城非的人，‘是非’的‘非’。好玩的来了，你们知道这个‘宋城非’是什么身份么？”

“什么身份？”

悠悠架不住好奇，问道。

“南华是第13任楼主，对吧！”

音希说。

“应该对吧，不过这跟南华有什么关系？”

幽幽继续啃着鸡爪。

“南华在继任楼主以前叫陈修铭，定名的时候改的‘南华’，他师父姓宋，宋非尘。你们猜他俩是什么关系 ？”

音希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从名字看，难道是兄弟，或者同宗？前任楼主是家族的长子，继承浮沉楼，这个宋城是最小的幼子，能力超群，但无奈不得人心，与南华狼狈为奸，让南华先继任楼主之位，但成年后回归浮沉楼时发现南华不还楼主之位，宋城开启复仇计划，毁灭浮沉楼，宋城与南华之间博弈由此拉开帷幕，我们，浮沉楼的弟子，将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洛悠悠一手一根筷子相互敲打着，眉飞色舞地信口开河，谣言的流传大约也是这样的吧。

我夹起一块牛肉塞到悠悠嘴里好笑的说：“吃你的吧，说的跟真的一样，哈哈哈！上任楼主在上个世纪就身归混沌了，南华虽说会保养，长得年轻，可也四十好几了，而这个宋城才刚成年，那南华进入23岁开始定向培养时，这位负责人的爸爸妈妈有没有认识还不知道呢！”

音希继续夹菜：“你俩这分析的，我差点就信了！不过也有一点点的接近，宋城非是宋非尘的儿子。咱们上任楼主有两个儿子，另一个叫宋明非，两个人都在英国长大，五年前宋城非夫妇带了一个小孩回国，档案记载档案记载那个小孩是他们的孩子，而且此后三人在国内的行踪就再无记录，5年的时间掌握浮沉楼任务系统的环节绰绰有余，如果是前楼主的孙子，人际关系这都不用打点了，南华直接摆平，帅气！”

“万一只是时间上的巧合呢？而且父亲叫宋城非，儿子叫宋城，这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浮沉楼的无头档案本就不少啊，除了你，恐怕整个浮沉楼没有人会凭借着一个读音相似的名字就敢查到南华头上去哈哈哈哈哈！”

我调侃着音希。

“谁让你当标准答案听啊，是给你一个印象，让你心里有个底。这可是跟你未来很多年的生活息息相关啊，我偷我师父的令牌去档案室，还被锁里面了，就是想让你多多了解一下你以后的这位负责人朋友，最好知道他什么把柄不敢欺负你……”音希说。

“等等等等！”

我和悠悠同时打断她，“所以，那天晚上你没有回来是被锁里面了？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不找我们啊，我们去救你出来啊！”

音希眯着眼睛，嘴角扯起来，说：“都说我是偷的令牌啦，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而且档案室是有信号检测的，我拿了我师父的令牌，万一哪个猴年马月的日子被他知道了，他还是要罚我的他那些毒药不整死我才怪，我又不傻！”

三个人越聊话题越偏，从南华的行事逻辑，到绛珠台的“妖孽”，从旭樰堂的“小宠物”，到大世界的政治局势，从道家玄学，到墨菲定理……三个人洋洋洒洒说到凌晨。

凌晨两点，悠悠终于挨不住了，摆摆手说她要去睡觉了，不然明天得被戒律堂的人拿着鞭子来床上抓人，随后转身回了卧室。我是真的不困，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也可能是因为我们三个真的没有很久这么畅快地说话了。

我和音希坐着电梯来到顶楼吹风，夏夜的风总是舒服凉快的。音希背靠着玻璃围栏，缓缓开口：“你真的想好了么？其实你可以拒绝的。”

我低头看着着树林里的路灯透过层层繁枝密叶，照在这栋建筑物上，只觉浑浑噩噩，像是喝醉了酒，像是陷入深度昏迷。“没有想好，”我抬头眺望远处，周围暗淡，只有远处双源楼的灯亮得格格不入，“但是，你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么？”

"你可以去找芳若姑姑，你从小跟在她身边，她不会放任你去接这种不明不白的任务的。”

“契约书她看过了，南华才给我的。”

我回道。她这才转头看我。

音希想要说些什么，还不等她开口，我便截掉她的话：“姑姑她既然审过那份契约书，我便信那份文书没有问题；如果她是要我去接这份来历不明的任务，那我也认了。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所有人都我是认大祭司的亲传弟子，尊我、敬我，但是大多数心中还是认为我德不配位，起初，我也是在乎的，拼着命去拿积分，参加训练，将自己塑造成另一个人——就是大世界的那个正主。但是绛珠台和旭樰堂不一样，你们可以凭着热爱的专长醉心一门专业，我们不行。绛珠台的任务，从来只见新人进，不见旧人归。而且，绛珠台为我开了‘测试任务’的先例，虽然大家都不当我面明说，但我知道其他弟子心中还是多有不服，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单单为我开了测试任务，但是，我作为获利者，总得做些什么去止住这场风波。无论迎接我的是什么，我总该去看看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浮沉楼的保密工作一向完美，林霏开的替代人也并非你一个，为什么只有你做了两次替代任务，而不是其他人？绛珠台所有人替代任务的契约书都是4级机密，为什么偏偏你的被公之于众，南华发了公告后也再无其他动作，芳若姑姑也……”

“不重要了，四级也好，七级也罢，都不重要了。浮沉楼给别人设下的局太多了，而绛珠台本就是为了替代大世界中人物而出现的角色，我们本就是局。我是误入别人的局也好，自己就是局也罢，他们想让我成为棋子，我便如他们所愿。”

我不敢回头看音希的表情，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后悔了。

但是音希还在继续：“可悠悠也是绛珠台的……”

“悠悠和我不一样！”

这是我今晚第二次截掉她的话，“悠悠是被父母送到这来的，她是钟离家的后手，我，甚至没有父母。”

“你还拜了大祭司为师……”音希无奈地说。

“对啊，我还拜了大祭司为师，一个绛珠台的人，三天两头往浮沉楼跑。”

“那你是认命了么？”

音希问我。

“暂时没有吧，至少，先让我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开始于浮沉楼，以及为什么我可以成为大祭司唯二的徒弟。”

我说。

“嗯，我师父明年会带我出去历练，大概会在南盟的南宫家族，我不知道到时候你在哪，但是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音希转身靠着围栏，抬头望着星空说。

……

“你的那个师兄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他多大？”

“与我们同龄。”

“也是浮沉楼的人吗？”

“不知道。”

“你没问过芳若吗？”

……

今年，认识南音希10年，认识洛幽幽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