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封禹用披风包裹住昏昏入睡的小姑娘时,安静的河面响起了几声不合群的水声。封禹耳力好,很快就分辨出来是在暗夜中趁着夜色,划着小船靠近了。来的还挺快。可能是因为元盛和的名头太响亮,让他们看见了金山一般,忍耐不住了。他不动声色,直到有传来铁钩钉进铁板的声音,他亦是神色淡淡的喝酒。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风声中的异常,接连又错了好几个音,心脏咚咚咚的跳动。——或许,他们只是来救她,并不是要来劫船!元盛和的善举本朝谁人不知,他们怎么会下手!女子抱着一丝希望,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装作不知弹奏。但是这种假装,不过片刻就被已经攀爬上二层甲板,直接举刀冲向封禹的同伴粉碎了。“——他们不是奸商!”
女子吓得站起来要去拽那人。同一时间,她看见黑暗中有一道冷光闪过,她拉着的那个人一声不吭,就那么直直倒了下去。尸首落地,砸出了沉闷的声响,亦砸出了女子心脏擂鼓一样的剧烈心跳声。她僵硬的低头看去,举刀冲来的男子眉心深深没入不知名的暗器,深红的血迹在狭小的伤口孔洞中渗了出来,像是冒水的泉眼。“啊!”
女子从来没见过死人,惊恐中放声尖叫。姜微盈被惊醒,眼前却是一黑。封禹方才那杀人于眨眼间的手掌捂住了她双眼,给予她不同方才的温柔:“都是脏东西,别污了你的眼。”
小姑娘在他低沉的声音中眼皮跳了跳,耳边也清晰传来刀剑碰撞那种刺耳的金属声响。她知道,那群人果然来了。她往他怀里窝了窝,转过脸乖巧的用额头贴着他胸膛,不去看外头的战况。“好了你喊我啊。”
其实她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也有点打怵,不看是正确的选择。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随着夜风散开,被送到了女子耳边。恐慌中的女子这才明白,那个年轻的少年,居然和她一样,也是个女子!怪不得两人会抱在一块!可是这些发现,都没有来劫船的同伴冲击得强。她软在甲板上,不敢再看那张还熟悉的脸,甚至捂住了耳朵,痛苦而又绝望。到了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自己就如那位姑娘所言,被欺骗利用了。可和她一样的姑娘还有很多很多,甚至不少人愿意牺牲色相,直接去了达官贵人或者富商的府邸当妾室。她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逃脱,还是成了被利用一直套取那些人的钱财,一辈子都要困在后宅中,彻底沦为他们敛财的工具!女子浑身发冷,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很快,打斗声下去了,有人押着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上来,和封禹禀报报:“公子,这个人是他们的四当家。”
这边汇报着,那边就有人将尸首拖了下去,连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被押上来的人不曾想到自己身份被认出来了,震惊的看向软在地上的女子,顿时破口大骂:“你个贱货!是你出卖了我们!”
女子被骂,抬头起来,看着往日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子面目狰狞,眼里都是茫然。姜微盈忍不住想看热闹,扭了一下身子,封禹见收拾好了,松开了手,让她凑热闹。年轻的男子大概二十岁出头,剑眉星目,长得十分端正。可惜,心术不正。“你利用别人,还是利用柔弱的女子,你哪里有脸骂人?!”
她不屑的看他一眼。发现即便是长得不错,可心术不正的人,一眼看着就让人讨厌。男子听到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猛地扭过头,看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他愣了一下:“三当家?”
姜微盈也一怔:“什么三当家?我长得像你们三当家?”
她这张脸,不是女番子画出来的么,居然还和别相撞了?!封禹亦凝眉,目光沉沉看过去。他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人,哪怕只是一眼,也有足够的震慑力。对方果然在他的目光中闭上嘴,低头不说话,心里想着:三当家那张脸本来就是不特殊,有相似的人出现也很正常,更何况三当家出卖他们,早死在江河里,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姜微盈被一句三当家勾起了兴趣,而且这年轻男子刚开是错愕,然后是纷纷,最后眉宇间又有淡淡的哀伤。可见那个三当家和他们有着一个复杂的故事。她低声和封禹说:“你们是要留他活口么,顺便审审三当家的事?”
正是说着,甲板上的女子忽然站了起来,发疯一样冲到男子面前,狠狠甩了一巴掌:“无耻!满嘴仁义道德!结果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自己而已!”
“怪不得你们从来不敢劫官船,什么保全兄弟性命,都是假的!你们就是见财起意,又贪生怕死,小人!”
打完了男子,她反手又给自己扇了一掌:“我也是个蠢货,居然会被相信你们!帮着你们助纣为虐!”
姜微盈被女子的举动震惊到了。是个有血性的姑娘,哪怕错了,敢坦然承认,这一点,就比许多人都强。她刚默默赞了一句,那位姑娘居然又做出更让人震惊的举动。女子居然扭头就要从甲板上跳河里自尽。哗啦的水花声响起,姜微盈吓得站了起来:“快把她捞上来!她未必会水!”
那个被拽住的男子脸色惨白,喊了女孩子的闺名——婉柔。锦衣卫闻言当即下水捞人,封禹将披风摘下,披在她身上:“夜深了,先睡觉,明儿再说其他事。”
她想看那位姑娘被救起来,他却由不得她再任性了,揽着她的腰直接‘挟持’着带她回了屋。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小,她在进屋前听见外头说拽上去,知道那个叫婉柔的刚烈女子被救上来了。她松了一口气。雪怜几人被打斗声吓得不轻,见她安然回来终于放心了,忙准备热水给她沐浴。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封禹居然也跟进了净房……“你、你进来作甚?!”
她警惕地看向她!他朝安儿道:“出去吧,你家姑娘自有我伺候。”
姜微盈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当即就要走,结果刚走两步,就被他轻轻一拉手腕给拽了回来。他低声在她耳边道:“三姑娘不想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她父亲是谁?”
姜微盈:……有那么点点想知道。“可这跟你在这里赖着不走耍流氓有什么关系?!”
这人整日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哪知他捏着她的指尖,放到自己的襟扣上,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三姑娘难道不想检验检验我的身材如何?怎么就是我耍流氓了,我和三姑娘分明是要坦诚相见。”
“更何况……我被那些女的玷污了,三姑娘不得负责给我搓背洗干净?!”
姜微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