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要嘲笑刚才射歪的那一箭，话在出口前却反应过来，瞥了弩箭一眼，看见弩箭的箭头与箭身根本不见歪斜，所以那一箭就是对方故意射歪的！还有火铳……沈怀曦紧紧贴着墙壁，猛地向前方看去，发现自己正对面居然也是一扇窗。所以不管他躲到哪个位置，封禹所在的位置都是最好的瞄准视野！封禹是故意坐在这里等自己到来！知道他会在他们落脚第一日布防最为薄弱的时候过来！沈怀曦早就听闻过封禹的智谋，初闻只道世人怕恶人，将恶人也神化了，认为对方不过就是心狠手辣才会叫人忌惮和畏惧，如今封禹布下的局可不就狠狠打了他的脸！“既然你知道我，那你也该知道我是个亡命之徒，火铳再快，也足够我要你的命！薛无涛是死是活！”

沈怀曦双眼泛着寒芒，根本不惧他的威胁。他的命换封禹的命，是他赚了！“沈将军为薛无涛冒生命危险前来，有情有义。”

“少废话！快回答我！”

沈怀曦根本不想听他多说其他。狡诈的太监，每一句话都在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真以为他是傻子吗？！然而封禹就是不如他的愿，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居然还好一阵发笑：“沈将军倒不如先听我问几个问题？”

“你究竟要耍什么……”“沈将军二十岁那年，是不是本该当父亲？”

两人同一时间开口，沈怀曦却在封禹提起二十岁的事情时哑了声。封禹没管身后的人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沉默不言，自顾地继续说道：“可是那个姑娘难产身亡，等沈将军赶到的时候，却也不见孩子，然后被沈老夫人告知那孩子已经夭折埋了。”

“沈将军，第二个问题来了，你可曾扒开过那座新坟看过里头有没有棺椁或者尸首？”

“第三个问题，沈老夫人当年为何不同意你跟那位姑娘在一起，那位姑娘是谁？”

若说沈怀曦方才认为封禹在耍阴谋，那么此时此刻他就是只有震惊。震惊封禹居然查当年的事，还特意点出他不曾谋面就已经离世的孩子……甚至过问孩子的生母。“——你是因为当年的事才派人追查我的下落？！”

“沈将军，我若要杀你，刚才你就死了。既然沈将军知道我这是请君入瓮，那我们坐下来捋清楚当年的事不好么？”

封禹见他终于明白过来，比了个请的手势。沈怀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也有赴死的勇气。当年的事情他一直不能释怀，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如若他再赶快一步，心爱的姑娘如何会死于非命，甚至连孩子一面都不曾见到！此事便是祖母在临终前跟他忏悔，他亦不曾原谅过祖母，哪怕沈家一夜覆灭，也不如他在此事上的痛。沈家当年的覆灭是可预见的！沈怀曦在不能磨灭的痛苦回忆下面有哀戚，架在封禹脖子上的匕首也跟着挪开。“你的意思是，当年的事有假？”

当年事发后，他悔恨无比，莫说是扒开新坟确认，便是连祭拜一应的事宜都不愿意面对。所以他不曾去确认那座坟墓是否有异。封禹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当年的事情有蹊跷。沈怀曦眼里迸射出一抹极亮的光，不住喃喃道：“那孩子是否还活着……”封禹看到他眼里那抹重新燃起的希望，似曾相识，有一瞬的晃神。“请沈将军先回答我，那个孩子的生母是什么身份。”

“孩子母亲的身份……”沈怀曦摘下蒙脸的面巾，露出一道从颧骨到下颚的伤疤，正气英俊的面容顿时显出几分狰狞。封禹视线随着他摘下面巾的动作被吸引过去，在他露出整个五官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七八分确定了。青儿给姜微盈改样貌是根据骨相调整，所以五官微调下，骨相不会变。姑娘家骨相精致，不及男儿粗犷，调整之下却和沈怀曦有着七分相似，世间相似的人很多，但年岁间的相符合以及事件的巧合绝不可能多相似。封禹不动声色移开视线，静待沈怀曦的下文。“孩子的生母，是十二部族一个势力比较小的部族公主，要被送去和其他部族联姻，因她的部族坚持与我朝停战，她出嫁的路上就收到部族被灭的消息。她亦被人追杀，负伤迷失方向逃亡，遇到了我……”听到这儿，封禹明白沈老夫人为何不让他娶人为妻了。十二部族那几年动荡，从对本朝友好到发动侵略，内部争斗亦无比激烈。别说一个已经被灭族的部落公主，便是皇帝心里认为是与我朝友好的部落公主，沈家也不敢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