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儿，但宫里也不曾给过她任何赏赐。倒是在她女儿一岁的时候，给了郡主的封号，可也迟迟不见有要给她诰命的意思。所以一句平夫人，就是扎入凌皎皎心脏的一把刀，是对她的羞辱！姜微盈见她恼羞成怒，依旧是笑得风轻云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说道：“楚王府的规矩可真是不怎么样，若不是看在你是凌家的孙女，和姜家有着关系，我今日就得给你立立规矩了。”

凌皎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这几年自己生养了朱翊楚的第一个孩子，哪怕不是个儿子，正妃也无所出，所以她在楚王府里依旧受宠，京城其他人也都给面子，对她以礼相待。三年的好日子，让凌皎皎过得忘乎所以，早就忘记了姜微盈对自己从来不留情面。今日可算是自己撞上来，丢个大脸！凌皎皎咬着唇，察觉到周遭投来的眼神玩味，叫她气得眼眶都红了。可姜微盈是县主，还有个一品诰命在身，哪里是自己能还口的！而且……凌皎皎眼角余光瞥见她身侧的年轻男子，那张玉面神色淡淡，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角色，朱翊楚闷声几年没上朝，如何能是对手！万一这恶太监为了给姜微盈撑腰，再蛊惑圣上责怪朱翊楚，那朱翊楚肯定会怪怨她！所以啊，人就是不能过得太过安逸，特别又是仗着肚子，就以为能无敌手！“哎哟，我肚子疼！”

凌皎皎忽然矮身下去，眼看要滑坐在地，本跟着的两个嬷嬷快速搀扶住。嬷嬷急道：“夫人该不是动了胎气吧。”

姜微盈一听这话，翻了白眼：“可没人动她一根汗毛，这般娇弱，还出来闲逛什么？楚王怎么会由得你这般任性？！”

她一句话就推得一干二净，反倒怪上了凌皎皎，可差点没把凌皎皎真气得动胎气。凌皎皎吵架输人又输阵，借着动胎气溜了。姜大公子还站在原地，哀哀地望着姜微盈。家里那个温驯总爱笑的三妹妹似乎真的变了，红唇如利刃，不管是谁，都得败下阵。姜微盈到了这个时候耐性耗尽，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把姜大公子之后轰了出去。路过的人看见这幕，都好奇地驻足围观，那么多的人围在一起，姜大公子哪里还有脸面多说一句话，拉着妻子慌慌张张地上了马车，狼狈逃离。“真是晦气。”

少女耳根终于清静，气呼呼地喝了一口茶。一直没说话的封禹伸手将她歪了的步摇扶正，笑道：“三姑娘舌战群雄，可真威武。”

“和您比起来，那真是大巫见小巫，叫您见笑。”

她像是被气成了海里的河豚，见人就扎，叫封禹无辜地摊了摊手：“你怎么还连带恼我。”

她的脾气确实见长啊。姜微盈哼一声，封禹摇头失笑。他还能怎么办，好好哄着呗。雪怜几人也到了，跟着她一块到雅间去，将厚重的诰命服更换下来。“姑娘想挽个什么发髻？”

平儿捧着妆镜，上前询问。姜微盈晃了晃发紧的脑袋：“简单一些的，步摇都不需要，簪个玉簪一类的就够。”

雪怜和平儿相视一笑。头面姑娘自从在海县三年，越发不爱那些繁复的东西，经常素面朝天在船厂忙前忙后。“姑娘说要请宴，我今早先去给大姑娘那边送消息了，大姑娘知道您回来别提多高兴。”

雪怜一边帮她重新梳头，一边说起今日了解的事，“大姑娘说您刚回来，有几件事要先跟您说说。”

“一是姜家那位老夫人，靠着药材吊了三年的命，虽然还活着，却已经不能动弹了。长房那边早对她没有耐心，连丫鬟婆子都给发卖了不少，只留下于嬷嬷和一个小丫鬟照顾，连院子都给挪了，住到西北边一个小屋子里去，靠近就能闻到臭味。”

“二是楚王府那位夫人，莫名其妙要和她交好，还说往后都是亲姐妹，被她冷言冷语骂走了。大姑娘是聪明的，她问了奴婢一嘴，二老爷的玉佩是不是还在姑娘手里，估计猜想到了什么。”

“第三便是要您小心些楚王，她听到不好的风言风语。”

说到第三的时候，雪怜表情古怪，一双望着小主子的眼眸欲语还休。姜微盈朝她凑前了些，问：“怜姨直言便是。”

雪怜抿抿唇，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姜微盈先是一脸的震惊，旋即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或许只是大姐姐听错了，我们先别自己膈应自己了。”

小姑娘忙端起水杯子，压下胃里翻滚的酸水。雪怜点头道：“您说的是，如若督主没跟您提起过，那多半是听错了吧。”

姜微盈打住再往下深想的念头，待发髻重新挽好，她站起来走了两步，感慨一声：“总算是清爽！”

刚走出雅间，就见封禹也从隔壁厢房出来。他换了平时常穿的素色袍子，见着她眼眸内盛满了笑意，朝她伸了手：“定几套喜欢的，我带你到一家比较特别的酒楼吃饭去。”

她把自己的手放入他掌心，展颜一笑，一扫方才被打扰的郁闷：“不是山珍海味，我不吃的。”

“莫说山珍海味，便是三姑娘要吃龙肉……”“别胡说八道！”

他一句‘龙肉都给你寻来’还没说完，就被她捂住了嘴。真龙可是天子的专属代称，他要吃龙肉，被皇帝听见得先扒了他的皮！封禹被她紧张的小表情逗笑了：“在这里，谁敢多嘴一句？”

姜微盈只是以为他又拿权势震慑人那套，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这成衣铺子，是你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