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了，为这些个阿猫阿狗的小丑生什么气。”

封禹搁下筷子，来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温声安抚。姜微盈气呼呼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把母亲拉进她们自以为的争斗里头去！这么拙劣的计谋，是她们太小看我，觉得我心胸狭窄，随意挑唆就会跟母亲为敌？！”

“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们这才算是正式成家了，她们这些人就开始想闹你后院失火的事！”

“我真是越想越气！”

她难得这样絮絮叨叨地抱怨，封禹听得可真是稀罕，又心疼不已。她即便是生气也总是收敛的，极少真正动手，刚才那一下可见她已经气得快失去理智。他拥着她，用调羹舀了珍宝豆腐喂到她嘴边：“先吃两口，才有力气继续生气。”

她嘟着嘴，是很气，又舍不得推开他。和外人置气推开自己的夫君，那不是傻吗？！她张口含住调羹，将满口鲜香的珍宝豆腐都卷入嘴里，美味似乎真能让人心情宁静。她抿抿唇，抬着下巴又示意：“还要。”

封禹喉结滚了滚，低笑一声，随即又幽幽叹了一口气。两人相处久了，心有灵犀的很，姜微盈在他低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刚才那句还要不对，紧接着他又叹气，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她羞恼着瞪他一眼：“你满脑子的什么什么！”

他又笑了，方才动了怒染就的霜雪融化，变作能将人溺毙在其中满腔柔情。他倾身在她耳边吹气，那笑声也变得旖旎起来：“想着三姑娘现在想的……”反将了她一军，叫她直接红了脸。在浴池的时候他其实感受到了她当时的忐忑，所以他跳入池子的时候毫不犹豫。自从怀孕后，她的心思越来越敏感，也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江奉清说女子怀孕都会如此，都是男人害的，有不少妇人还因为怀孕生子后疯癫了，那便是因为丈夫的不贴心。她是他的珍宝，如何能叫她受委屈呢。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好不容易让她心情好转，迎面就碰上一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封禹面对她，有着万分的耐心。他不曾表露出一丝丝的异样，如润物无声的春雨，一点一点滋润着她那颗不安的心。哪怕像个浪荡子，毫无威仪他也不在乎，在她跟前，他就仅仅是封禹，是她的夫君！被他这么插科打诨，姜微盈那点脾气早就散了，靠在他肩头就那么指挥着他给自己布菜。用过饭后，封禹还要批折子。他的椅子反正宽敞，她就抱着软着和小毯子窝在最里头看书。涉及到工部的事宜，他就把折子念她听，等她示下。如此一来，他反倒还像是司礼监那个掌印太监封禹，而她才是这天下的主人一般。两人相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是温情脉脉的。九节处理完司礼监的事物来请安，在门口探头就瞧见帝后恩爱的模样，当即砸吧了下嘴巴。石少监客客气气拱手向他问好：“掌印怎么不进去？”

“这个时候进去，不是挨呲么，我们兄弟俩说说话先吧。”

九节还是那副年的少年模样，但这些年的历练早就让他脱胎换骨。石少监知道，这个总笑吟吟的小子得的是圣上真传，谈笑间要性命的事那也是手到擒来。而他对九节当上掌印的事心服口服，自然不会像石嬷嬷一流心存其他念想。石少监拱手应是，两人来到避风的屋檐下，齐齐抬头看明月。“总感觉好一阵子没在宫里看月亮了，但明明回宫许久了。”

九节感慨万分。石少监却是浑身一凛，谨慎着说道：“可能是经历了事，心境变了。”

“是啊，事情经历多了，心境总会变的，人心嘛是最不可控的。”

九节笑吟吟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叫石少监遍体生寒，当即保证道：“您知道的，我跟着圣上一路走来，从来不曾对他人有过投诚，即便楚王要我性命威逼交出司礼监的重要东西，我亦不曾答应。”

“更别提如今圣上依旧重用，皇后娘娘又是个恩怨分明的主子，满天下再上哪里找这般好的主子去？”

九节等的就是关于姜微盈的这一句，他满意地点头：“既然你心里清楚，那我就不多说了，多年的同僚了，如果这点也看不明白，那你真是浪费了圣上待你好的心。”

石少监连连点头，再抬头的时候浑身都被冷汗渗湿了。“唔……我再去偷偷瞧瞧圣上和娘娘得空了吗。”

九节一甩佛尘，慢悠悠转身踱步进屋了。石少监却总觉得九节这话里还有话。这么晚了，难道就只是来请安吗？！九节可是跟了圣上最久的人，刚才那番话明里暗里在告诉自己别跟石嬷嬷一样走岔了。想到这里，石少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头更是一片冰凉。九节再回来的时候，在门后露出半个脑袋朝里头禀报：“圣上，娘娘，奴婢来给两位请安来了。”

姜微盈正昏昏欲睡，封禹停下笔，微眯着眼看他：“鬼鬼祟祟的，我就这么交你的规矩。”

九节当即麻利的进了殿：“奴婢这不是怕打扰您和娘娘。”

姜微盈见到九节有了点精神，心情也不错，笑吟吟地打趣：“如今是我们怕打扰了掌印大人了，你这忙得都脚不沾地的，难得露脸啊。”

“那还不是主子们的器重，奴婢都怕没做好，丢了主子的脸。”

九节那狗腿劲儿从来没变过。封禹看着他讨好的小表情嗤笑：“去把你们三姑娘的燕窝粥端来。”

也就只有私下相处的时候，封禹依旧喜欢喊姜微盈三姑娘，这也是没将九节当外人，九节屁颠屁颠去红泥小炉那里端来燕窝，那殷勤劲儿看得封禹好一阵无语。姜微盈怀着身孕，用过燕窝粥困意更是抵挡不住，封禹抱着进寝宫，坐在床边等她睡熟了这才重新踱步出来。他刚现身，九节就拱手请示：“您准备如何安顿石嬷嬷？”

“给她两个选择，一是看在老人的份上，安生去母后身边伺候，二是出宫养老。”

封禹的声音清冷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