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依旧没法餍足的睡到大天亮。今日天还不曾亮起，夫妻俩就已经起床梳洗，今日封禹依旧一身冕服，姜微盈则是正红绣金凤礼服，戴着沉重的凤冠一路往宁寿宫去。今日要给太上皇和皇太后行八拜大礼，记录的官员一路跟随着，浩浩荡荡一路，就连皇太后看了都难受。“真是折腾两孩子，当初我们成亲似乎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规矩。”

皇太后望着儿媳妇纤细的身影，一再感慨。太上皇木着脸受完两人的礼，无奈道：“可能也有，只是当时我们认为这就是应该的，后来多年的民间生活过于自在洒脱，如今就觉得都是枷锁了。”

是啊，心境不一样了，自然感受不一样。而且今日还有一堆外人围在边上，就连想和儿媳妇多说些体己话都得关注着他们手中的笔，一顿早膳用得那一个叫不舒心。早膳刚用完，他国使者在驿站闹不满的事就送到封禹手上。封禹只是看了几个字，眼神就冷了下来。原本就凝滞的气氛越发叫人紧张，连太上皇都忍不住开口询问：“出什么重大事故了？”

他国使者来朝，出事那就可大可小，影响的是两国邦交。封禹一张玉面冷得能滴出水来，眼眸内闪过厉色，将信直接给到姜微盈。姜微盈低头一看，就先看见上头说李国公主居然乔装打扮成男仆跟着到了大昭境内。封禹这边也跟父母说了实情，太上皇夫妻俩相视一眼，皆露出不屑。“区区一个附属国，真是太过自作聪明了，公主失踪能到了大昭境内才发现混在队伍里？！简直要叫人笑掉大牙！”

太上皇冷言冷语，“昨夜就闹着要进四方馆，君臣之礼都敢忘了，简直自大又愚蠢。”

“儿子也是这个想法，可能这个公主他们一开始就想要献给我朝皇帝，未必是我……”封禹说着，偷偷看了姜微盈一眼。海棠花一样娇艳的女子在认真读信，察觉到身边人看自己，抬头就对上他带着委屈的眸光。她微微一怔，下刻反应过来，笑了：“献给谁不打紧的，若是圣上不想收，难道他们还能塞圣上床上去？”

这直白的话叫在场的人都一愣，还是皇太后先回神笑了出声，旋即凌厉瞪了儿子一眼：“你可别糊涂啊。”

封禹：……他看着是那种糊涂的人吗？！不过这句话还真是提醒了封禹，塞他龙床上肯定是行不通，但未必不会在其他地方下手。“这都是什么事？无妄之灾……”封禹笑了笑，眼神却冷冰冰。执笔的小吏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事写进去，反正他是看出来了，圣上惧内！九节见小吏真的耿直要下笔，忙伸出脚狠狠踩他，踩得小吏差点叫出声，在九节那要吃人眼神中默默停下笔。现在不写，回头穿插一笔，李氏王朝使者不知所谓，企图献上美食勾引圣上总能成吧。不过皇后娘娘有话是真敢说啊，还是对着圣上明说，绝对的勇士！李朝小心眼多，还自以为聪明，封禹几人都十分不齿，但他们有肚量，不和这类小丑一般计较，该住进四方馆就安排。这事封禹直接请姜微盈安排，问都不想多问一句。有着这小插曲，太上皇夫妻也没多留他们，让他们先处理朝政。两人就一同坐着龙辂到御书房。今日的太阳被厚重云层遮挡，那云一堆叠做一堆，眼见着颜色越来越灰，而天际隐隐发青。姜微盈从明净的琉璃窗户往外看，喃喃道：“这是要下雪了啊。”

封禹侧头瞥一眼天空，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她一愣，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思忖着慢悠悠道：“李国的公主？跟你有什么关系？和我又什么关系，哪里来的委屈？”

他好笑地去握住她手，指腹摩挲着那片细腻柔软的肌肤：“她哪里配，今日三朝，你却不能回门。”

原来是这事。姜微盈眸光一转，忽地就笑：“我想圣上肯定是会给我一个惊喜。”

封禹挑眉。所以说，这世间最了解自己的人非三姑娘莫属。“早知道我就不开口了。”

他摇头失笑。她的唇欺了上来，在他嘴角轻咬一口：“谢谢我的夫君，我很期待。”

两人来到御书房，沈怀曦果然已经坐在左侧的椅子内喝茶。他见到女儿和女婿携手前来，忙放下茶杯就要上前，走了一步，才想起来如今是哪怕是女儿，他和她之间先存在是君臣之礼。沈怀曦刹住脚步，垂着的双手抱拳就要先见礼。封禹走快了两步，在他要拜下去前扶住，一言不发拽着岳父的胳膊让他落了坐。沈怀曦有些出神，下一刻九节就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自己拿来两个蒲团放在了沈怀曦脚前，随即也出门顺带把门关严实了。这一举动让沈怀曦再次从椅子里弹跳起来。姜微盈在边上默默红了眼眶，封禹再次扶上沈怀曦的胳膊：“父亲若不受这一礼，我和盈儿的礼到底是没能全。”

沈怀曦木木地被扶上座，望着真诚的女婿和女儿跪倒在自己跟前行大礼。刹那间，沈怀曦老泪纵横，连擦拭都忘记了。在两人三拜结束手脚忙乱地把两人扶起来，姜微盈笑着踮脚用袖子给爹爹擦眼泪：“快收收，一会其他人来了见着，还以为你女婿欺负你了。”

反正脸也丢了，沈怀曦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盈儿穿这身礼服真好，就是绣花也太多了，袖子口都刺人。”

姜微盈瞥了一眼给爹爹擦眼泪的袖子，那繁复的金线绕了一圈的袖子，怪不得刺人。夫妻俩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封禹把自己的手帕给了岳父，沈怀曦转过身就一顿哼哧哼哧擦眼泪。封禹：……是真不跟他客气呢。待沈怀曦平复情绪，三人才再次坐下来，闲聊家常和沈怀曦自己的打算。封禹知道，西北丢掉的几座城池一直都是沈怀曦的心结，自然不会多阻拦，但他肯定要给岳父好好谋划，不然他的三姑娘每日都得心惊胆战的记挂着。御书房这边温情脉脉，皇太后那边却见了一个老仆——犹豫纠结了整夜的石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