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多谢王爷关心’这只是一句恭维，谁知楚墨听完之后却很是不快，他说，“本王没有关心你。”

秦邀月：“……哦。”

楚墨足下微动，不动声色地滑过秦邀月画下的圆圈，他垂着眼睛，“你在做什么？”

秦邀月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只是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有说。“你是不是不想再为本王效劳了。”

楚墨又问。秦邀月直接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急了一个通红，她辩解道，“王爷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为王爷效劳，那要替谁卖命？”

楚墨静静凝视着地面上的银雪，缓慢地说道，“京中诸多凶险，你不愿意掺和，本王不会逼你，你若想回去，本王也会放你走。”

“王爷误会了。属下从来没有那个意思。”

秦邀月像是憋了一口气，她猛的扬起了头，攥着双手说，“我会陪王爷走到最后的。”

楚墨略有几分诧异，耳廓未退的红色又浓了一些，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嗯。”

秦邀月嘴炮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么一个不清不淡的‘哦’字给反弹了回来，她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失落，垂着脑袋。“你方才说了什么？”

楚墨又问。不用想也是再问刚刚顶撞秦将军的那一件事，但那样颓废又丧气的话怎么能让楚墨听到，楚墨不就觉得他是一个废物了么？秦邀月想了想，不吱声了。楚墨却完全把她这一种行为归纳为闹脾气闹别扭，楚墨有些无力，不知道怎么安慰秦邀月，更不能温声细语的，思来想去，只能说，“本王不需要废物。”

看来就算自己不说也有人把她说得话告诉了楚墨。秦邀月叹了一口气，照她刚刚的说法的确就是要往废物的方向发展。楚墨身边诸多危险，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废下去，没准真的会直接被楚墨给摁下去了，毕竟楚墨真的特别讨厌无能之辈，尤其是还要给自己找一找理由的那一种。“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楚墨这么问秦邀月。秦邀月气沉丹田，落地有声，“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不会辜负王爷的期待，请王爷放心。”

楚墨如今的身法远非两年前可以比拟，即使他遭受了如此重创，也没有就此一蹶不振，秦邀月怎么能因为被楚墨骂了两句，就只想做一条翻不了身的咸鱼呢？她想要的不过是楚墨安宁，那么就要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楚墨不再受任何伤害。秦邀月茅塞顿开，唇角也轻轻勾了起来。“你明白就好。”

秦邀月身上的阴影实在去的太快，楚墨还有些没说的出口的教训永远都说不出来了，她偏过头轻轻地咳了一咳嗽。“王爷旧疾又复发了么？还请王爷移驾王府吧，如今春天要来了，换季的时候最是容易感冒，王爷要多注重身体。”

秦邀月关切的给楚墨提建议。楚墨揉了一下额头，“你且去训练，本王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

秦邀月眼睛弯成月牙儿，“我喜欢替王爷操心呀。”

“……不知体统，赶紧给本王滚。”

秦邀月这次看到了楚墨的红耳根，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楚墨较之从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是。属下告退。”

秦邀月很轻松地说完，就跑去找秦将军了，秦将军依旧在演武场，观看着另外一些士兵切磋，时不时出声指正一二。秦邀月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恭恭敬敬地给秦将军打了一个揖首，诚恳的道歉，“将军，方才是属下在胡言乱语，请你不要介意。”

秦将军没有转过头，手中挥着一根木棍，“你的出力点错了，下盘不稳，去练一下……”秦邀月就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听他教训了一遭，秦将军这才缓慢地回头，看着秦邀月，说道“你错在哪里？”

这个问题，秦将军今天已经问了上次了。“将军。我不该说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扰乱军心，既然我依然拿着副将的月奉，就应该为百姓们办事，而不是抱怨我们要在一线冲锋陷阵。这些是本分，不是旁人强加的。”

秦邀月说。秦将军不以为意地笑了，他挥了一下手中的木棍，敲打了一下秦邀月的后腰，“秦暮，唱白脸黑脸的都是你，整一个军营说话最好听的就是你，最会蛊惑军心的也的确是你，但你不是错在这个。”

秦邀月眨了眨眼睛。秦将军缓缓地说，“你错在，放弃自己。”

“我很欣赏你，这一点在军营上下都知道。”

秦将军说道，“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秦邀月摇了摇头表示费解，“可能是我必较有天赋？或者必较会说话？”

秦将军哈哈一笑，“本将军如今已经过了耳顺之年，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比你有天赋的我见得多了，比你会说话的更是不在少数。”

“将军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秦邀月苦笑道。“是因为你的特性，你与王爷其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秦将军看着演武场上搏斗的众人，神色有些飘渺，似乎通过这些人在追忆一些什么。秦邀月这才想起来，皇子们的六艺各有其师，秦将军似乎就是教他们习武的，楚墨也同样师承于秦将军。“王爷外冷内热，他很善良，也很倔强。”

秦将军又把目光投向秦邀月，定定地说，“你也是。”

秦邀月歪了歪头，刚想要辩驳一些什么，秦将军就抬手阻止了他，“你算不上善良，你比王爷圆滑功利。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你很倔，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种个性。”

“将军，您遇到过的，倔强的人也一定有很多。”

秦邀月却有几分不以为意。秦将军摇了摇头，“我看的出来，你是想为宁王奉献出你的所有的，这很好。有一个信仰，你就不会这么容易摔倒。”

秦将军转头，看了一下楚墨消失的方向，突然问秦邀月，“你知道，陛下给王爷这一个封号，意味着什么吗？”

秦邀月猜测道，“宁王。安宁和乐，息事宁人。”

秦将军点了点头，“这个封号表面看上去确实是这个意思，但其实我觉得这是陛下对王爷不作为的愤怒。正如我对你刚刚那一番话的愤怒一样。”

“宁弯不折。”

秦将军说，“也是陛下对王爷的肯定。”

秦邀月不明白秦将军这一番话的深意在何处，秦将军只是摇了摇头，笑道，“你选对了主子。”

“那将军如今是……”“方才那些话也是我恨铁不成钢，你若想要上进，我怎么可能会阻止你。”

秦将军垂着眼睛看秦邀月，“不过，我想让你明白一点，不要轻易说出刚刚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