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萱今天跑过来跟自己炫耀，这让秦邀月无法不在意，倒不是说那一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她不至于因为这个怀疑他们两个真的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真正在意的是凌萱说得那一句话。你在军营的时候要被我踩在脚下，到了天牢同样要，没有任何改变。这一点让秦邀月不能容忍，不能容忍自己来了这么久还要被从前的宿敌欺负！不能容忍自己到处畏手畏脚的！这一切都是自己不够强大！楚墨沉默良久，说道，“我原先以为你是已经放下了这一些了。”

秦邀月抓着木栏说道，“我原本是放下了，不想要报仇了，但是我发现这很蠢！这两天我越想越不对劲，很多事情都是……我再也不能接受自己这么憋屈了，相说什么话兜说不了，我不要！我凭什么放下仇恨？该是我的，他们都在享受呢！”

楚墨无言地看着她。秦邀月不管他，继续愤愤地说道，“你不要对我失望。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我出去以后要么就回西凉要么就复仇，我不想再依附你了。”

楚墨的目光变得深沉了一些，“你还要坐回那一个位置吗？”

秦邀月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想坐回去！我只是想要变得强大，我对西凉比较熟悉，总比天天看着你受气好。”

楚墨耐心地说道，“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叫做受气？”

秦邀月有些不受控制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气势汹汹地说道，“楚墨！你这样就叫受气！你看看你现在像一个什么样子？”

顿了顿，又说道，“你成天再给南梁帝当走狗！被他骂你也默默承受，你就想要一辈子当自己的逍遥王爷吗？这算是什么？你当初在西凉还想要和我分权呢！怎么现在给你一亩三分地你就满足了？”

楚墨沉默的环视了一周，再确定了天牢中的人还在药效之中沉睡，慢慢地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生气，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道——“秦邀月。我不是你，我对权力没有这么高的执念，不是强大就可以保护好你的，有时候隐藏锋芒也是缓兵之计，我不想再看你趟浑水了。”

楚墨说道，“我没有想到，我的忍耐和让步在你看来，竟然是懦弱。”

他眼中出现了少许痛色，他一直不喜欢秦邀月的逞强！他是有私信，情愿秦邀月像小鸟一样依偎再自己羽翼之下就好！之前秦邀月的种种服软让他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知道秦邀月在牢里到底看到了一些什么，突然又想要回到之前了。之前那一些不过是秦邀月因为爱情被蒙蔽了，在楚墨的庇护之下她确实得到了不少安全感。因此危机感弱了很多。但是南梁帝随手揉捏，凌萱的嘲弄，让她骨子里的危机感又爆发了。这才是秦邀月的本性，之前那一切温顺只是表象，这些都深深蛰伏在她的血液之中，无法改变和抹掉。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秦邀月举起双手，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楚墨，我现在的确有点不理智，但是这就是我想要说的，你忍耐和让步没有用的！你就要强大，让别人不能再伤害你！如果你不行！我们分道扬镳，我自己走我自己的路，我……我接受不了自己弱小的样子。”

楚墨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徒然抓住了秦邀月的手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因为这一件事，你要跟我分开？”

他浅色的眼眸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忧伤，像是遭遇抛弃的小狗，完全没有了往日那副呼风唤雨的模样。“我……”秦邀月一时间觉得喉咙干哑，莫名其妙升腾起来的火气也消退了不少，她别过脑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一点接受不了现在的模样……你、你怎么会在这？清河城那一边守住了？”

楚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齐王料到我会打伏击，所以早就埋伏好了，若非出动了那些私兵，你现在就无法看到我。”

秦邀月说道，“虽然这样，你练私兵也是死罪。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楚墨眸光湿润，“你既然觉得我懦弱，还问这一些做什么？”

秦邀月辩驳道，“我不是觉得你懦弱，你说话怎么这样，从前不喜欢跟我说话，现在话多了却喜欢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说一点：你父皇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不要再忍气吞声了。”

楚墨近乎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权力于我而言不过过眼云烟，若我想要这一种东西，它便是我的，若我不想要，它便是垃圾。若你想要，我自然……”秦邀月举起手再度打断他说话，“楚墨。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需要你的庇护，你不是要因为我手握重权，我是不甘心自己太弱……你保护不了我一辈子的。所以，我想自己走。”

楚墨不说话了。“我承认这很自私。”

“两次了。”

楚墨艰涩地说，“前世你也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想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一步一步的揽权，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但是最后你得到了什么？那一些真的又是你想要的吗？”

“那一些就是我想要的。”

秦邀月说，“高处不胜寒。我不是一直有你吗？我明白雨于熊掌不可兼得。”

“所以，你要得到鱼，放弃熊掌。是吗？”

楚墨近乎嘲弄的开口。秦邀月说道，“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不想看着我走着一条路，那么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们还有太多的日子要过了。”

秦邀月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竟然没有半点波澜，从前说生说死的情感在她心里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或许是前世的临死让他看透了很多事情。有一些东西从来不是什么非生即死的玩意，尤其是爱情这一种东西。“西凉女帝。果真是女帝啊。”

楚墨看了一眼那一面天窗，淡淡地说。秦邀月的心尖跟着颤动一下。“我不是你。”

楚墨收回目光，凝视着她说，“世人虽说我无情，但是……我却始终放不下你。若要论一个成败，我自然要毫不犹豫的举白旗。”

秦邀月抿唇。楚墨伸出手，划过秦邀月的面庞，“我是真的喜欢你、在意你，无论你决定走那一条道，只要是你选的，我便会支持你。这一条道也许不是我要走的，完全不符合我所学之道，但是……无所谓。至少有我陪你。”

秦邀月眼睫颤动。“前世我就不赞同你所行之道，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重来一次，你依旧选你的道，我却不会重蹈覆辙。”

楚墨的手搭上了秦邀月的后脑勺，将她扣到木栏上，落下一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