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真心倾慕你的人而言都是一个打击，更何况是旻这样生来就比往常人多了一倍控制欲的人，他自然也免不了怒不可遏，旋即抓住顾千丞的手臂冷冷笑了一笑：“你这人从来如此，便是喜欢把我当成玩具玩，时而喜欢、时而不喜欢，你……”他狠狠咬了一下牙，不愿意再说下去，手腕上的力气不住加大，瞬间圈出一抹深深的勒痕来，顾千丞一阵痛呼，脸上青白交加，“你以为我就愿意像女人似的呆在你身边吗？我情窦初开的时候你就非逼着我，如果没有你，我何必遭受这么多谴责和白眼？”

旻眼中痛色难愈，似乎极其艰难地才从口里面吐出几个字，他狠狠地笑：“好！好得很！既然如此，不如就此结束。以后便再也没有人那样看你了，你要和谁在一起，又有谁在意？”

他说完，再也呆不下去，转身离开，留下一抹决绝的红色背影，脚步未曾有半点停留，顷刻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顾千丞别开了头，手随意在嘴唇上面擦着，也不愿意多看那美人一眼，道：“抱歉，冒犯了，不是有意为之。”

那美人拢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脸上便扬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容，眼神明晰可见，咬唇间颇为羞涩，道：“不打紧的，公子，我……”秦邀月打断了她：“你真不去道歉？这次话说得太过分了。”

虽说生气之中难免会有五六分真情流露，但是顾千丞大概是一个例外，他一生气就喜欢专门捡着别人不喜欢听的话说，不过未必就是真情流露，这点秦邀月也算是深有领会。顾千丞瓮声瓮气地说道：“不去，本来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在先的。”

这点实在是无辜，毕竟如果换作楚墨，亲眼看到她和晏之亲吻，也不会落落大方在一边双手环胸地看，再做一个点评。不过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旁人又怎么能够插足？秦邀月没有多说，不过是轻飘飘落下了一句：“随你。”

而后便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旻虽然和顾千丞置气，但是他和楚墨之间还是有一些交情的，这一次过去帮忙也不完全是看在顾千丞的面子上，因此到了晚上，两个人面对面对弈之时，他就找上门来了。不过他们正是到了紧要关头，他也没有出声打扰，暂时让他再一边稍等了。彼时，楚墨故意放水输给了她一局，乐的秦邀月眉开眼笑，当即大拍桌案，道：“快快快，我赢了，你得喂我吃一块桂花糕。”

楚墨从一边的碟子里面挑挑拣拣，拿起一块最完整的，递到秦邀月嘴边，边温声嘱咐：“慢一点吃，这桂花糕放太久了，有些潮。”

秦邀月毫不在意地张口咬了一口，楚墨又默默把另外一半给吃了。“久等。”

楚墨冲他微微颔首，“喝茶？”

旻摇了摇头：“不喝，谈判结果出来了，倭寇说他们要十座城池，至少能在北漠立一个小国，而且每年要与南梁互市，你们需要降低关税，还有……”他微微蹙了蹙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要你们南梁的一个公主联姻，或者一个皇子作为质子。”

难怪他面色为难，如今南梁公主不就只有楚墨的妹妹楚玥？但那位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只要她本人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强迫她去联姻，而皇子，目前也就顾千丞了，一个王爷越王不可能当质子，前太子楚寒只会坏事，最后一个太后所出的痴傻二皇子早就在逼宫当天死于火海了，能用来做侄子的，不过唯有顾千丞一人而已。顾千丞自然时常会在自己耳边念叨这个兄长，但是他不会觉得在他心里面，这个弟弟会比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重要。话毕，楚墨陷入了沉思，旻却很干脆地说道：“莫要打他的主意，我是不会同意的，若是你要背着我的意思，我不会让你好过。”

楚墨似乎饶有兴致，指尖黏着一颗莲子，慢慢拨开皮，放入了唇里，细嚼慢咽着：“他如此待你，你这样纠缠，又有什么意思？”

旻自然也有自己的骄傲，能几次按捺不发已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耐心，他脸上表情恹恹：“又如何？他素来是如此，此刻又不过是不愿意撂下面自和我道歉，再说，他说得本来就没有错。”

秦邀月将莲子往他那一边推了一推：“若是从来一次，你会不会再做这一种选择。”

旻道：“遇到他便没有后悔过。”

他略有犹豫，又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怕他后悔，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对他有情。我撑不了多久。”

一厢情愿始终是难以为继的。感情中最先陷入烦恼的那一个人总是输的。再强大的人始终都难以过情关的。做人要么就做绝，做一个无情无欲、刚强到了极点的人，要么就干脆柔和到底，任由自己在世俗之中沉浮、随波逐流，总之不要用情过深，始终是好的。但是这么一着，来人间又有什么意思呢？没人挂念，无物喜欢，是来当一个人的，还是来当一个神仙的？旻说完，三人久久不语，倏尔他又抬起头来冲两个人微微一笑：“我就是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这么好的，从来不看你们吵架，感情又这样深厚。”

他们两个之间经历的又怎么能三言两语说干净，就是旻和顾千丞这段不为世人所容的感情定然也是磕磕绊绊几经波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是他们把他们的往事摆明了说，估计旻也就不会发出这种感叹了。秦邀月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但是我给你一个忠告，千丞是娇生惯养的，他说风就是雨，你若是再这样肆无忌惮无止无休地宠他，他说话只会越来越不知道分寸。恃宠而骄，有一些事情，你和他说清楚。”

再不行，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让顾千丞也吃醋吃醋，不过这话说得实在太有看戏的成分在，她不过淡淡一笑默然不语。旻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是该说情楚了，那一袭话搞得自己坐卧难安，总觉得欠了他什么似的，若是不能敞开心扉，他也不太愿意再继续强迫。互相慰问了一番，旻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把那一叠莲子给拿走了。两人继续下棋，楚墨问，“你觉得如何？”

问的自然是北漠的要求。秦邀月道：“不如何，他们在异想天开，公主不可能给，不过若是能找一个人假冒公主，却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