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两人之间就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秦邀月听完说,“即使我是女子之身,你也依旧佩服我?”
这下反而轮到王五困惑了,他不解地问道:“军营里面不是向来靠实力说话的么。就是副将是女人又如何呢?就是您男女都不是,若你能打赢我,我也照样承认你。”
这话一出,旁边那两个方才对秦邀月还冷嘲热讽的人顿时面露惭愧,双手提着秦邀月的那一些手礼只觉得重逾千斤,秦邀月这个人很大方,以前也时常会请他们吃东西,他们也素来是你争我抢,大概是看到了他们的表情,又听到了最近的留言,再想想秦邀月连军营都不进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表情顿时变了又变,片刻后发出一声类似于嘲讽地嗤笑:“若是连这些都不明白,连旁人的实力也不愿意应承,这叫做什么男人?又怎么上战场上行军打仗?实在是一笔耻辱。”
他说完,两人头低的更甚了,巴不得整个脑袋都埋入胸膛里面才肯罢休。“对不起,副将,是我们对你有成见,是我们目光短浅了。”
两个人唯唯诺诺的道歉道。秦邀月双手负后也不说原谅他们,但也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五,这人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心思倒是细腻,而且在军营里面威信应该也不低,否则不太可能三言两语就把这两个茅坑石头一般的男人说的满脸惭愧。“副将,你不要在意旁人的说法,你就是你自己。”
王五竟然意外的,有些腼腆地笑了一笑,而后慢慢地从脖子上面摘下来一块石头,递给秦邀月,道:“这是我娘给我的护身符,说是能战胜任何困难和不可能,我觉得副将也可以完全无视这一群人,流言蜚语终究会过去的,留下来的才是真本事,若是被打倒的,只会成为沙滩上面毫不起眼的贝壳罢了。”
这一翻安慰让人动容,但是不代表秦邀月喜欢随便收人东西,尤其是一个男人的东西,这要是真拿回去,楚墨问起这个和自己完全不搭的护身符怎么回事,她若是回答清楚真相,楚墨肯定会生气吃醋,可如果不说清楚,到时候自己对这一快对于王五而言这么重要的玉佩视若无睹、毫不在意,没准在哪一个午后一不小心就弄丢了,那不是更加糟蹋了他这一翻心思么?于是她伸手推了回去,真诚地笑:“这个东西对你这么重要。还是自己留着未来哄媳妇吧,我拿回去。陛下要不开心。”
王五大概没有顾虑过这一层,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旋即认真地点头,把护身符收了回去,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我送副将走吧,你现在这一张脸实在是太招摇了,很容易引来一些心怀不轨之徒。”
这话是真的,秦邀月没有拒绝,同他一起走了,王五很自然地接过了油纸伞,一边往前面走,一边随口问道:“副将,你什么时候要和陛下成亲?”
秦邀月道:“一个月以后大礼。来不来?”
王五没有想到还能收到这种邀请,自然是万分惊喜,而后一口答应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走在了秦邀月后面。两人一路聊一路走,为了防止宫变,军营的距离和皇宫的距离还是很近的,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王五犹豫了片刻,说道:“过几日就是林渡他们的忌日了。副将,你要不要……”林渡当初战死在了清河,也葬在了清河,清河是京城的门面和外围女他们想要去快马加鞭也就一天一个来回。秦邀月没有料到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怔怔了片刻,而后才慢慢地揉着脑袋笑了,“是啊,我都给忘记了,算来他的死也和我有关。”
王五叹了一口气,说:“副将,不要这么说,这件事情,本身是和你无关的。”
秦河林渡秦暮,当初在军营里面谁不知道他们三个关系铁,每时每刻都是形影不离的,都以为他们会一辈子这样,或者一起生一起死,谁知道三个人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剩下来的这一个,还是一个本来手无寸铁,应该在温室里面长大的乖乖花朵。所以说世事无常,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变数,若是太过于计较这一些,只会让自己患得患失,秦邀月若是一直放不下他们的死,执意认为这件事情和他有关,估计现在就是终日懊悔,郁郁寡欢了。“去吧,你看看军营里面还有哪一些兄弟愿意跟着一起去,就拉上他们一起。”
秦邀月吸了一口气,把油纸伞从他手里面抽了出来,往皇宫里面而去了。看着她的背影,王五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几分恍惚之色,直到那一抹淡淡的浅色彻底融入深艳的红色,消失在那一片红墙金瓦之中,他才回过神来,却恍然觉得,原来秦邀月至始至终好像都是一个人的,林渡他们也不过是过客,她眼下是真的想要和楚墨一生一世了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的背影如此寂寥?为什么她眼中至始至终,再听到要和楚墨成亲的时候,都没有稍微闪过片刻的动容和片刻的欣喜?至于更深的心动更是没有。……回到了寝殿,楚墨已经在等了,桌面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最前面的就是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鸡蛋面,清脆的葱花和焦黄的鸡蛋两相辉映,形成了一种极端的美,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除此之外,还有青梅制作成的各种各样的糕点,一道两道俱是精美无比。秦邀月自然地坐到了楚墨的对面,看着面前的菜夹了一块枣泥糕放入嘴里面,而后抿唇淡淡地笑:“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楚墨似是有些困惑,他轻轻地道:“对于你而言,我自然是每时每刻都有空的,我何曾因为忙而冷落你了。”
这句话不假,他再忙的时候不也因为想自己千里迢迢地从南梁跑到西凉就为了看他一面也可以看出来。秦邀月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计较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连忙解释了了两句。楚墨却显然是没有在意她这一句话的,他对于秦邀月真的没有什么公心,有的全部都是私心,陪她吃饭只是一种十分自然、正常的义务,当然,也是一种享受。他们两个各自聊了两句,洗漱过后就准备上床睡觉了,谁知道秦邀月在洗的时候外面徒然又响起了一阵动静,而后是宫人们大大小小的叫声:“走水啦!走水啦!大家快点救火啊!”
秦邀月已经无力吐槽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出现意外,她的存在简直是比会下诅咒的巫婆还要可怕上几分,她匆匆地披好衣服,冲出去看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还真是让她震惊了,走水的不是其他的地方,正巧就是楚墨的宫殿,宫殿的屋脊上面起了一片熊熊的火焰,火焰炙热,烧得半边浓得像墨一般的夜给照亮了,那火舌不断的往上面舔舐,远远看上去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乌云的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