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们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晏之在云藩的地位十分微妙,因为云藩当时的皇帝有意想要削藩,而那时候最为强大的藩王就是晏之的父亲,当时闹得十分厉害,一般的世家子弟也不愿意和晏之往来,省的惹得一声腥,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秦邀月看到了他。当时那具身体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不过是刚刚换,当时她对这个世界还不太熟悉,对这一些人也不太熟悉,生怕言语和原来的那个人不同露馅了所以一直避开和自己熟悉的那一些人交流,正巧就和不想要在世家子弟玩耍的晏之遇到了一块,和秦邀月不同,他是被人孤立的。秦邀月已经记不清楚了,晏之却还记忆犹新,当时是一个阳光特别明媚的午后,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池塘旁边,郁郁寡欢地拿着石头往水里面砸。他在湖的对岸看到了秦邀月,那时候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裙子,挽着双腿,似乎在打量他,也似乎在欣赏他,眼睛里面全是一种与旁人不同的颜色,日光下澈,影不石上,她的眼睛里面又似乎盈了一泓清澈的水,片刻以后她朝着自己挥手,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当时的风实在太大了,他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听不到,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困惑,对面的人再度开口了,她将手覆盖在唇边,做出一个放大声音的动作,大声地说道:“那边的小哥,你长得真好看。”
她这次说的很大声,他听到了,也看到了她唇边大大的笑容,便是有再大的阳光也没有办法点缀她的万一,他当时是什么反应?他当时已经记事了,心中对女孩自然也有一番幻想,于是他觉得这个女孩浮夸到了极点,也不要脸到了极点,于是不打算理会他,闷闷地拿起了脚边的一颗石头,往水里面砸。“嘿,不是这么玩的,我教你玩啊。”
聒噪的女孩再次开口了,她在附近找了一圈,拿起一颗石头,往水里面投掷,他只看到本来应该沉入池塘里面的石头在水面上跳了五六下,沉默于一片涟漪之中。他张了张嘴,女孩又投掷了几下,笑着说:“这样才好玩,你试一试?”
她说着,还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如同莲藕的手臂,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再冲他微微一笑。他红了脸,动了心,说这个女孩不要脸,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拿起了旁边的石头,模仿着秦邀月的动作把石头往水里面投掷而去。他没有成功,石头还是只激起的一阵小小的涟漪,他有些懊恼,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对面的秦邀月,她也没有嘲笑他,只是耐心地叫他怎么打水漂,“这个要做好并不难,你手腕要发力,然后像这样……”又是一连续几个水漂,他们两个玩了半天,晏之才算是把这个学会了,对面的秦邀月像是比他还要高兴,裂开嘴巴笑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玩这个最好。特别能排忧解难。”
晏之有些纳闷她为什么知道自己不开心,难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么?他忍不住揉了两下脸。“其实我刚刚就看到你在宴席上面不太开心,像你这么好看的孩子,有什么好烦的,他们不跟你玩,因为英雄都是寂寞的,猛兽总是独行的,只有牛羊才是成群结队的。”
她洋洋洒洒的安慰外加唠叨了一堆,全是自己平常没有从其他人的嘴巴听到的事情。说到一半,蓦然有人出来打扰,是那一些之前孤立他嘲讽他的人,他们找了一只猫过来,那只猫身上都是血,树枝在前爪处洞穿了一个洞,正在垂死挣扎,浑身抽搐地喵喵叫。那群少年看到他在,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挥了挥手。互相拥挤着嘲讽他:“哟,晏世子,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呢?你以为自己是小姑娘哟?还要对水梳妆吗?”
“嗨,这世子不是本来就是女人吗?你说说长了这么好一张脸,下面是不是跟我们一样的都不一定呢,否则怎么总是自己一个人?”
“……”嘲讽接踵而至,这些在往常已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今天的晏之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窘迫,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对面还有一个秦邀月看着,于是他抿紧了唇,对着几个人怒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再说下去,我就去禀报陛下。”
“成天只会禀报陛下,你真以为自己是小姑娘了。”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扭曲成了恶鬼,每一个人的讽刺都在脑子里面无数次的循环和打转,他胃部一阵恶心,眼眶也开始前所未有的充血,正当他要爆发的时候,这群纨绔徒然捂着额头爆发出了难耐的叫声,而后有几个人回头往对岸看过去,看到了双手叉腰,高高挑着眉审视着他们的秦邀月,有人认出了她来,大骂:“秦邀月,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野蛮呢?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啊?你这样以后谁敢娶你?”
秦邀月。晏之心里默默咀嚼了一次这个名字,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也说不出来这个名字适不适合她。举杯邀明月。这人的性格和举止却没有半点风光霁月、大家闺秀的味道,反而像是一个乡野之中追逐着蝴蝶的小女孩,偏偏她又长着一双明晰干净的眼睛,明眸善睐,巧笑倩兮,却也配得上这个名字。“你们说我野丫头,你们自己就是什么谦谦君子了,谦谦君子就你们这样的行径,拦住一个小孩,调戏他说他像是女孩子,你们乐意别人说你们没有带把?”
后面的话有些不堪入耳,当时的颜值还没有那一个脸皮,因此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这边的孩子个个都听得面红耳赤的,偏偏对面的人还没有察觉,滔滔不绝地像是永远都说不完一般。他只记得,等秦邀月说完以后,他们这边的男孩子已经一个两个都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指着秦邀月大骂她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