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这种气结的时间，但是又无话可说。她是对的，自己呆在顾承宣身边，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他才会发病，才会痛苦。都是我……是不是说，我不该留在这里？我本身就是一场灾难？我离开了，他就会好起来？朴小菱像是入了死胡同，明知道自己在走向一条绝路，但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喊，这样就好，你不能再害他，不能再给他带来伤害。走吧……走……走？不！不能走！美好的生活刚在眼前展开，有幸福有甜蜜，还有念念，一家三口，我们要在一起生活，携手走向末日那一刻！不能走！不能走！朴小菱！你从来不是遇难而退的人！你不能逃避！你要陪着他，你要坚守住自己的阵地！你不能先放弃！你现在放弃了，顾承宣醒过来的时候，会有多难过？你必须坚持！你要保持理智！你将来会是顾氏的半个主人！连这点定性都没有，你怎么能和顾承宣并肩站在一起！？朴小菱的表情瞬间变得强硬，刚才的无助和恐慌以及茫然，硬生生被她自己给逼了下去。女人看着她的变化，暗自感慨，小菱啊……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没变。朴小菱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她抹了抹眼底尚未流出来的泪，深呼吸，对女人道：“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多么强大的自愈能力，这是小菱顽强的生命力。女人淡淡地摇头，表示没什么。朴小菱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要怎么感谢你？”

女人的神色瞬间黯然，但只有一瞬，立刻恢复正常，她缓缓开口：“我叫季雁芸。”

季雁芸……这个名字好像也很耳熟啊……和她这个人一样，给朴小菱的感觉，像是彼此在一起相处过很长时间。朴小菱皱着眉拼命思索。季雁芸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压下心底那丝不舒适，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季函临是我爷爷。”

朴小菱瞬间明白了，原来是季老爷子的孙女！那个季雁芸啊！难怪会觉得熟悉，要是这样的话，就可以理解了。季雁芸作为季老爷子的孙女，是他唯一一个关门弟子，从小亲手教导小提琴。季雁芸今年二十四岁，她在小提琴上的造诣，已经超出国际上的绝大多数人了。很多奖项，也都由她刷新了最年轻的记录。朴小菱在了解季老爷子的新闻上，也浏览过季雁芸的履历，那些大奖项，让她去拿，简直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的事情。朴小菱有段时间还特别羡慕她，出身好，有季老爷子这么多年的亲自教导，她的命真好。人有才华，那么有天赋，后天也肯努力，高贵，再冷清也不会让人讨厌。要是我能得季老爷子几句点拨，我也就满足了。朴小菱把心底那一点异样给忽略掉，诚挚地看着季雁芸：“你今天帮了我好多忙，改天我一定会谢你的。”

朴小菱急着去看顾承宣，想知道他的现状如何了。之前她的意识一片混乱，想逃避，也想不顾一起地冲进去，但现在她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也不会给那些医生添麻烦。季雁芸叫住她：“你要谢我的话，不如就现在。”

“现在？”

朴小菱茫然地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一条裙子，光着脚，连手包都没有拿。要说报答的话，那就只能把身上那套珍珠首饰摘下来送给她了。“我现在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啊……只有这套首饰，成色不太好，而且是我戴过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季雁芸摇摇头：“我不要你身上的东西，我只要一个人。”

“人？什么人？”

“羽嘉言。”

朴小菱愣在原地，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季雁芸问：“我知道羽嘉言在顾承宣手上，把他给我。”

“你认识羽嘉言？”

问出口之后，朴小菱就后悔了。这是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事情。羽嘉言跟季老爷子学过小提琴，那季雁芸作为季老爷子的孙女，常年跟在季老爷子身边，肯定是认识羽嘉言的。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羽嘉言这个人？朴小菱一脸茫然。季雁芸淡淡地开口：“你也不用猜，我自有我的用意。你把羽嘉言给我，我不会做任何伤害顾家或者你的事情。”

朴小菱摇摇头：“我倒不怕你会伤害我们——你要是伤害我们，也就不会来帮我这么多次了。”

“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朴小菱还是摇头：“这些事情都是顾承宣在处理，我并不知情。如果你能等一等，顾承宣好一些了，我同他说。”

季雁芸很勉强克制住自己到嘴边的话，转而交代一句：“尽快，羽嘉言他，等不起。”

朴小菱有点诧异。等不起，是什么意思？她要羽嘉言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看她的神情，虽然还是淡淡的，很冷漠，但眼睛深处，其实是有一点，像是担忧的东西。朴小菱压下自己的好奇，说道：“我尽量。”

季雁芸补充：“还有，这件事不要让我爷爷知道。”

朴小菱同样答应了。那是别人的家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自己能做的，就是回报她，尽量满足她的愿望。季雁芸给朴小菱留了她的联络方式，朴小菱把纸条捏在手里，很抱歉地说道：“我最近还没来得及买电话。过段时间我买来新手机了，会和你联络的。”

季雁芸点点头，在朴小菱转身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顾承宣，对你好不好？”